民族精魂的现代思考——重读《白鹿原》.pdfVIP

维普资讯 南方文坛2OO了·II谈经典批·评家评论 ．．‘ 民族精魂的现代思考 重读 《白鹿原》 洪治纲 括白嘉轩)并不是一种简单的道德化的存在。在他的身 上，折射了陈忠实对革命化境域中的中国历史的极为独 十三年后，当我再次重读陈忠实的白鹿原=》，依然 特的思考——这种思考，并非像有些学者所说的那样， 觉得小说里饱含着许多难以言尽的精神意蕴。这些意 是一种 狭“隘的民族主义”意识，而是超越了文化保守主 蕴，枝展蔓延，常读常新，恰如卡尔维诺所言：“一部经典 义的僵化思维，自觉而又深刻地意识到了本土文明的演 作品是一本永不会耗尽它要向读者说的一切东西的 进，绝对离不开对民族精魂的重新激活，离不开对传统 书。”①——是的，就我的阅读来说，白鹿原已经具备了 文化中某些重要品质的重铸和丰富。 某种经典的意味：初读时似乎颇为熟悉，再读时却又每 在白鹿原中，陈忠实并不是动用传统 ／现代、保 有发现；它提供了某种广博丰沛的中国经验，却又迫使 守 ／开放的二元对立思维，以突显传统文化的道德力 人们对这种经验进行再度审视与思考。 量，来贬抑历史权力冲突中的暴力意味，而是将之视为 我说的这种经验，便是白鹿原对中国传统文化之 一 种充满活力的民族信念，牢牢地确立在创作主体的精 精魂的重新梳理和认定。这种精魂，既是厚厚的雪原中 神意志之中。也就是说，陈忠实的内心是希望借助传统 悄然长出的那株形似白鹿的 “绿油油的小蓟”，又是一生 文化中的某些重要价值体系，在审时度势之中，直接回 讲究 “慎独”却能时时指点迷津的白鹿书院掌门人朱先 应纷乱历史中所出现的各种灾难。所以，白鹿原里的 生之人格。它深深地植根于华夏大地之上，迎风斗霜，优 人性救赎意味和济世意味，要远远大于历史反思意味。 雅而又顽强地生长着；它穿越了一次次历史的狂波巨 这一点，可以从它的叙事结构上得到明确的印证。从白 澜，不动声色地实现了对一个个乖张生命的救赎。它看 鹿书院诞生之初 ，作者便让朱先生带着理想化的启蒙意 似拥裹在深厚的传统痼疾之中，却又融合了儒与道的精 愿，意气风发地开始了民族文化的复兴；然而，突变的历 髓，以强悍的伦理姿态，直击人性的脆弱部位，理性、祥 史却以变幻无常的手段，不断地激活了白鹿原上各色人 和而又毫不含糊地左右着我们的生存，并在现代性的意 等的欲望，在革命化的政治意识统摄下，人性出现了疯 义上展示出它那卓越非凡的整合能力。 狂的扩张，大种罂粟、乱伦、以欺诈获利、恩将仇报、官匪 这是白鹿原的重要品质，或者说是它的精神内 相通、政治投机 、私仇公报……启蒙也由此迅速地转换 核。尤其是历史虚无主义和犬儒主义四处泛滥的今天， 为救赎；而当一切历史的喧嚣终于搅乱了白鹿原最基本 这种来自民族文化结构深层的精魂，像小说中那只无迹 的生存秩序，甚至颠覆了人们的生存意志之后，无论是 可求却又不时显现的白鹿精灵，是一个让人警醒的价值 黑娃、白孝文还是鹿兆鹏、鹿兆海等等人物，又终于回到 存在。记得初读白鹿原时，我甚至有点排斥这种道德 了白鹿书院，回到了朱先生的价值系统上来，并以此完 化和隐喻化的潜在价值——那时，我只是异常感奋于陈 成了人生的自我救赎。这种轮回式的叙事结构，不仅暗 忠实对人物的塑造，譬如白嘉轩的宽厚隐忍，鹿子霖的 合了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哲 自私狡猾，田小娥的放浪形骇，黑娃的刁钻鲁莽，白孝文 学境界，而且透示了创作主体光复仁义的明确的价值取 的颠荡沉浮，白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