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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抗战时期两种非理性的民族主义思潮 一一保守主义与战国策派 黄吟峻 美国哲学家怀特在《 分析的时代》一书的开头写道: 几乎二十世纪的每一种重要的哲学运动都是以攻击那位思想庞杂 而声名赫赫的十九世纪的德国教授的观点开始的，这实际上就是对他 加以特别显著的颂扬. 我心里指的是黑格尔。① 每当笔者读到这段话，便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五四飞其实，五四 新文化运动对 20 世纪中国思想界的影响又何尝逊于黑格尔老先 生在 20 世纪哲学史上的作用。 对于现代中国人来说，不管你是否 定五四，继承五囚，还是超越五四，研究五四以后的每一种稍具规 模的思潮，都须从五四讲起。 抗战时期两种较有影响的民族主义思潮 尊崇传统儒家思 想的保守主义与信奉尼采超人哲学的战国策派，追本溯源，在思 想脉络上都与五四新文化运动有着某种不解之缘。 一 以冯友兰、贺麟、钱穆为代表的保守主义 这里所说的保守主义，乃是指文化而言。 民国初年，由于政 治上的倒行逆施常以孔孟为旗号，以致思想界对儒学产生歧见。 一 种人认为 u共和与孔经是绝对不能并存的东西。如果要保存中华 民国，惟有将自来的什么三纲、五伦、礼乐、政刑、历史、文章·弃如 ① 怀特，{分析的时代-一二十世纪的哲学家弘商务印书馆 1981 年版.第 7 页. • 107 • 土茧 。 如果要保全自来的什么三纲、五伦、礼乐、政刑、历史、文章， 惟有请爱新觉罗·溥仪复辟， 或请袁世凯称帝。① 这实际上是将 政治上的倒退归咎于文化上的守旧。 另一种人则不然，他们认为道 德具有相对的独立性与稳定性，以儒学为中心的传统文化不能代 专制政治受过。 事实上，这种观点在清末即已存在，如 1904 年就有 人竭力证明孔孟的儒家学说与中国政治的弊端没有直接关系。② 而在民国肇始以后，一些忧时之士鉴于革命带来的道德失范，也转 而乞灵于儒家伦理，如在清末以宣传进化论而出名的严复，这时也 改了口径，说开国世殊，质文递变，天演之事，进化日新，然其中 亦自有其不变者。 ③ 从上下文看，严复所谓不变者，即是曾有 匡正人心之功效的孔孟学说。 五四新文化运动的结果，自然是前一种观点占了上风。然而， 后者也未完全退出舞台，它时隐时现，有时甚至是甚嚣尘上。 像在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学术界不少人对战争给西方社会带来的巨 大创伤颇感震惊，进而对西方的精神文明产生疑虑，于是以梁启 超、梁漱溟为代表的东方文化优越论便风行一时。 梁漱溟的代表 作一一《 东西文化及其哲学 ， 10 年之内即印行了 8 版，可见其影 响之广。 而在抗战爆发前夕，随着民族危机的日益加深，保其国者 必先保其文化也逐渐成为思想界的一种共识。在这种情况下，反 对传统的人便往往会面临在救亡与启蒙之间无所适从的两难境 地。 如 1935 年一些左翼文化人曾发起过一场以继承五四精神为目 的的新启蒙运动结果在运动后期不得不将运动的口号由打倒 孔家店缩小为打倒‘孔家店被敌人以及汉奸利用的这一方 面。@ 正是这种情况促成了清末即倍受攻击的儒家学说在一个相 当长的时期内绵延不绝，屡挫屡兴。 而抗战时期冯友兰、贺麟和钱 ① 主同，( 随感录).(新青年，第 6 卷第 2 号. 19 1 9 年 2 月 1 5 日 . ② f 论孔教与中国政治无涉) ， (东方杂志E第 1 卷第 3 期， 1904 年 5 月 10 日 . ③ f严复集》第 2 册，中华书局 1 9 86 年版.第 332 页. @ 参见拙文f新启蒙运动述评) . (近代史研究)]991 年第 5 期. • 108 • 穆等人提倡的文化保守主义，也就是承接了五四时期梁漱溟等东 方文化派的余绪，在国难当头、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应运而生的。 颇堪玩味的是，抗战爆发以后，各方对以儒学为中心的传统道 德的肯定超过了五四以来的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