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祭（组诗）.docVIP

红尘祭（组诗） 　　时光中的自行车 　　一个年代浓缩在一张草纸上 　　面对夜空，故乡鲜活起来―― 　　一辆自行车倚靠在院墙角落 　　那里有它驮过的玉米、高粱、稻谷…… 　　和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父亲拉着二胡走远 　　骑着自行车回来，瓦刀和角铲 　　别在腰上，映着月光的温暖 　　我使劲按响铃铛 　　母亲端着水擦车，一遍 　　又一遍，擦着希望 　　后来，我与生活不期而遇 　　一些梦开始生锈，我悄悄选择 　　慢慢地遗忘，我只是偶尔 　　偷偷描画着 　　一辆自行车的轮廓 　　父亲酒 　　懵懂的日子像极了晌午 　　沉闷而冗长 　　一滴汗滴在镰刀上 　　我听到一声鸟鸣，两滴三滴 　　落下来，内心的杂草 　　已经无法再割断 　　父亲沉默着，舔一下刀口 　　太阳和生活一起落下来 　　数不尽的庄稼，等在前方 　　我也在等一棵棵麦子低下头去 　　月亮升起 　　萤火虫在一片蛐蛐叫中 　　翩翩起舞 　　我还在等行走的脚步彻底冷却下来―― 　　这个时候，天地之间 　　只剩父亲与酒，一口，两口 　　仿佛父亲也在等着什么，更仿佛 　　什么也没等 　　父亲病了 　　操劳一生的父亲，终于停下来 　　他静静地蜷缩在炕头 　　身体拼命生长出 　　一种叫做癌的东西 　　父亲从不喊疼 　　就像母亲从不在他面前 　　掉眼泪 　　输液瓶里一滴又一滴，我和兄弟 　　眼巴巴看着，看着 　　就像过去父亲不敢轻易 　　错过我们的成长 　　父亲大口喘着粗气，这声音 　　我在玉米麦子地里听过 　　屋顶上听过，挖河的人群里也听过 　　如今，我却要听着它变弱 　　消失 　　父亲一声不吭，他是在回忆 　　还是什么？我看到父亲头顶的火苗 　　逐渐瘦小，再瘦小 　　父亲只是用皮包骨头的手指 　　碰了一下母亲，竟碰出 　　两行热泪…… 　　你不会停下来等我 　　蜻蜓点水，蝴蝶扑香 　　牛羊归圈，星星眠于草丛 　　你离开我，我收回微笑 　　斑驳的木门紧闭，胡同空留回响 　　老椿树努力站稳身子 　　墙外垂下落叶 　　你走得太快，犁铧尚还锋利 　　阳光直射下来，你的影子 　　无比清晰 　　你就这样走了 　　一棵棵庄稼停止生长，湿漉漉的土地 　　一言不发，我看着你走远 　　内心空过天空 　　你不会停下来等我 　　夕阳无声西下，暮色遍野 　　你消失于山，消失于我 　　和一场梦 　　莫 非 　　莫非你的离去，只是一片叶子坠落 　　莫非你的眼睛闭合，只是灯盏不经意熄灭 　　莫非你几十年的轻抚，只是我无法言说的爱 　　莫非一堵墙坍塌，你我同时抬起头来 　　只是忘不了的过去 　　莫非你的灵魂会说话 　　我千百次进入语境 　　那熟识的声调，有些冷 　　莫非你留下的 　　只属于我和永恒 　　人生一天天做着减法 　　莫非你早就预知了你的身后 　　一条路走着走着 　　就模糊了，就消失了…… 　　莫非你的疼 　　正是我的痛 　　天天天蓝 　　昨天，你张开双臂 　　月色洒落一地，我在一片麦浪中 　　学会倾听：你内心的蛙鸣 白发生长 　　手握镰刀 关节响动的声音 　　今天，我听到你的呼吸和心跳 　　戛然而止。你凝止在一张旧相片里 　　风吹不动，我听到 　　我呼唤你的声音 　　细微而疼痛 　　明天，我会继续沉默 　　用你的方式 　　不惊天，不动地 　　拥抱我的孩子 　　某天，我们将在同一个维度里重逢 　　而此时只是一个父亲代替另一个父亲活着 　　活着真好 　　天天天蓝 　　玉米熟了 　　车窗外小路一条一条，树与树 　　保持着距离和缄默，房屋错落有致 　　麻雀飞入云天 　　我在这个特别的日子 　　回归内心 　　我的内心被一片玉米覆盖，多少年来 　　犁铧就伫立在心头，父亲抽着烟 　　白云悠悠，烟灰始终不落下 　　我的内心呈现出颗粒状 　　一粒比一粒金黄，层层包裹 　　与天地隔绝 　　如今，玉米熟了 　　可父亲的烟卷 　　再也无法点燃 　　我长长久久地凝望，凝望 　　轻轻抱紧着女儿 　　沉 思 　　田野上没有一个人，我与一棵枣树 　　相距五十米，与一座坟近在咫尺 　　大片星星草开着小花，我紧闭双眼 　　不让一片叶子落下 　　去年的玉米茬还在 　　一只蝴蝶飞近，又飞远 　　我听到一声声熟悉的喜鹊叫 　　麦子抬起头来，曲麻菜站直身子 　　我与自己 　　拥抱在一起 　　田垄还是那些，这些年 　　并没有因为收获或者荒芜 　　移动丝毫，它们在固守 　　我也在坚持 　　一个人去了，就是去了 　　我深知永恒 　　不在一朝一夕 　　我只是静静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