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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年 喜年 春节放假前，当身边的人都唉声叹气地埋怨回家心切，一票难求时，我却是不一样的心情。我感动于这样的气氛。售票点不分昼夜的长队，路人堆积如山的行李，车站水泄不通的客流，以及那一张张为了回家而甘愿受苦受累的表情，构成了一道激动人心的风景。尽管早已习惯了远走他乡，但在这佳节临近时，我仍然归心似箭，兴奋地在这道风景里忙得不亦乐乎。 待我几经辗转，疲惫不堪地钻进开往乡下的农村公交，天边的太阳已经是眯瞪着眼，很无力的样子。夜的寒气渐渐升腾起来，而车厢内却暖烘烘的。人们用最纯正的方言拉谈着不同的话题，听起来十分亲切。随着公交车在柏油路上疾驰，家越来越近了，我望着窗外熟悉的山水草木，心中的激动之情无法自抑。颠簸了一路，此时才感觉到很饿了。这么多年来早已习惯，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提前准备我最爱吃的素臊子拉面，面团醒得柔软强韧，臊子烩得鲜香诱人。此时，母亲一定站在村口的夕阳里冻得瑟瑟发抖，甚至已经焦急地朝着公交车开回的方向走出好远。就像小时候，时常能听见母亲在这样的黄昏呼唤我的乳名，声音里满是慈爱和担忧。弹指间，我早过了贪玩的年纪，而母亲也被时光雕刻出一脸皱纹。 家越来越近，公交车一个急剎，精确地停靠在农家乐超市门口。透过沾满黄土的车窗，我看见了我的母亲。果然是急匆匆地从车后小跑过来，探着头竭力向打开的车门内张望。见到我，母亲紧绷的表情一下子舒缓下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欣慰地笑了。 春节即至，村子里很是有年的味道了。各家的大门口打扫得清清爽爽，一阵炸油豆腐的香气，不知从谁家的厨房里飘散出来。我和母亲抬着行包，走走歇歇，正巧碰见邻居的大娘，捣着小脚要去超市。大娘眼神不好，离远打招呼，她显然没认出我，含糊地应了声，“回来了孩儿？！”。然而，只是这么一句“回来了”，足足让我鼻尖好一阵酸楚。这就是家。无论你在外面是否成功，只要回到这个小山村，村里人都会这么亲切地问候一声。像是一股温热的暖流，灌遍全身。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一件喜庆事。小外甥的到来，为我们这个不尽完美的家庭带来了出乎意料的喜气。刚到家，母亲放下行李就急急地进了妹妹的屋里。先是把手罩在炭炉子上烘烤一阵，才又抱起躺在床上啊啊呀呀的孩子，好一番亲热。看得出，孩子已经很习惯与母亲的这种亲昵的接触。从出生的三个月来，母亲一直陪在他身边照料，彼此之间已经建立了密不可分的感情。尽管母亲为小外甥忙得整日像个陀螺，却也总是在电话里围绕着他聊个喋喋不休。这个可爱的小精灵，他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将因父亲的离开而积压在母亲心头的缕缕哀愁，一点点舒展开来。让母亲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会心的笑容。我不禁由衷地感慨起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世事轮回，或许这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百味人生。母亲只顾把孩子抱在怀里疼爱，全然忘记了我还饿着肚子，无奈只好自食其力。而当我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素臊子拉面再过来，顺带问母亲和妹妹要不要也来一碗时，妹妹却说，母亲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中午饭。忙完了孩子的事，就直奔村口迎我去了。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好粗心。母亲的嘴唇裂着干瘪瘪的血口子，脸上笑开的皱纹里盛着喜盈盈的黄沙灰尘。母亲究竟什么时候就等在了马路边，还是从哪一站就跟着我搭乘的公交车跑回了村？这个为女儿们操碎了心的老母亲，她的内心里有没有留一丝空隙给自己的身体，还是根本就把心掏给了我们这些不孝子孙？我赶紧把手里的碗递给母亲，再去做拉面。母亲这才放下孩子，自责地说高兴得忘了给我做饭吃。然而此刻，即便是有山珍海味，即便我饿得饥肠辘辘，我又岂能咽得下肚？伟大无私的母爱，早哽塞了喉咙。 父亲离开的两年多里，再没有见过母亲有如此的欢快，家里的气氛也再没有过这般喜庆。而小外甥的降生，终于解开了母亲的心结，让她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情绪，正常的生活。消除了我们姐妹最大的困扰，相信父亲在天之灵也一定为此而感到欣慰。母亲的快乐，是全家人最大的幸福。然而，不足百日的小外甥才是大功臣。孩子出生后，一直没有正式起名。母亲说要等过年大家都回来时一块商议，而当真正聚集在一起时，我们又不约而同地表态，一切照母亲的意思。尽管母亲是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地地道道的农妇，但她所起的名字一定是最得体的。因为母亲定是会花十二分的心思去揣摩其中的每个字，甚至是偏旁部首。这份至深的亲情，足够让全家人为之感动。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十二天的假期不觉间在小外甥的哭哭笑笑中匆匆度过，忙碌而充实。然而他的每一个可爱的表情，都为这个家带来了无限欢乐。为此，家里今年过春节也一律从简，省去了好几项传统风俗。连走亲戚都主张快去快回，从速办理。 相聚自是欢喜，而最是伤感离别时。每到离家的时候，家里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彼此间原本还有很多话要说，却又都缄默不语，只是埋头各忙着各的活计。我想，每到这个时候，母亲一定在背地里偷偷哭了，因为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我分明能捕捉到风干的泪痕。 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