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师（组诗）.docVIP

驯兽师（组诗） 　　驯兽师 　　曾经手起刀落。现在都弃置了 　　如今你柔软的指挥棒 　　在凶猛的乐手之间闪耀 　　传递着万物之间的灵犀 　　森林与原野也不时涌来 　　谛听牲灵的暗语 　　你是一方宗教和哲学 　　当信徒们跳跃着在空中呼出理解的热气 　　征服的岁月归零 　　来吧，狮子巨大的掌声；来吧，鳄鱼的感动 　　来吧，遍布舞台的理想主义射灯 　　也许你是孤独者中的独裁者 　　也可能在独裁者中最孤独 　　你听不到争辩，看不到有序反抗和推翻 　　你一言堂。有时你都恨不得征服寂静 　　用皮鞭猛抽黑暗 　　来吧，你鳄鱼皮缝制的皮靴 　　踏响了舞台 　　你裸露的牙齿，令猛兽们倒退 　　而一道来自天堂的强光，正在 　　吸纳和删减你有生力量 　　火车玻璃上的雨水 　　一队队，一群群 　　像透明的奴隶 　　戴着透明的锁链 　　被透明的风所驱赶 　　像千百颗流星 　　在光洁的宇宙滑行 　　自由散落 　　不像沉落大地的雨水 　　意图鲜明 　　挤往交错的根 　　挖菜窖 　　一想到堆积成山的白菜、土豆和萝卜 　　一冬天便可高枕无忧了 　　于是我们使劲地挖 　　挖去一层，土坷上缀满蜷缩的蚯蚓 　　弱小的弟弟放下铁锹，“别挖了，太可怜了。” 　　被打右派的父亲瞪起眼睛 　　“可怜它们，你们吃什么？” 　　我同意父亲的观点 　　饿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狠狠挖。直到挖出了水，直到 　　踩着梯子才能爬回地面 　　一想到这些年，我伤害了太多熟悉的人 　　一层层乱挖，殃及心灵 　　而我依然逍遥法外 　　相反我弟弟，这些年他只伤害别人肉体 　　现在，他成了一名地道的罪犯 　　冬夜荒原的井 　　我想起多年前冬夜荒原上的 　　一口深井，全部苦寒朝它涌去。骤停 　　筑起高高清亮的冰。井在下面 　　瞪着圆圆大大清冽的眼睛 　　一眨不眨盯着高远的星空 　　同样苦寒的月亮在它眼眸里 　　摇曳，像一朝不慎打入冷宫 　　离开天庭，与全黑对饮 　　羞愧难当 　　想起你，秋瑾先生，我就羞愧难当 　　这和种族无关 　　这和国度无关 　　这和巾帼不让须眉无关 　　和血有关 　　和骨头有关 　　和站立有关 　　和扬眉有关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那是你。秋瑾女士，想起你 　　我就羞愧难当 　　我一再活过你的年龄 　　却如同那些献出圣女贞德的法国人 　　空有母国 　　“俗子胸襟谁识我 　　英雄来路当磨折” 　　不错，你的诗语 　　不错，想起你 　　我就羞愧难当 　　枣 梦 　　梦见自己是枚小小的枣核 　　被一口吐到无边的草场 　　心想，这下可自由了 　　当肉体被啃啮一光。即使腐烂 　　也为自己所愿。一想到 　　灵魂也将随之解脱，一阵难抑的喜悦 　　如按内质计算，剩下坚硬部分 　　可以算作灵魂的话。如按梦游 　　计算，我可曾寄寓和田、柳林或泰安 　　也应庆幸没被虫豸捣毁，未被腐烂招安 　　没和肉身一起横遭遗弃 　　没落到灵魂永无解脱那般 　　所幸如此，依然惊出一身冷汗 　　在草丛里，在绿浪无边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