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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irror/镜面 精神分裂梗短篇 【0】 想要痛哭，想要狂叫，想要冲破束缚，想要逃开这个被规则填满的世界。 【1】 ——我睁大眼睛，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看见深沉的黑暗。在凌晨一点半的星光里，我站在不知名的田野里，手里紧紧攥着一张送我来到这里的车票——现在已经满是汗渍和皱褶。 我站在有寒冷的风吹过的田野。身无分文。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非常非常的害怕。 我向前走去，颤抖的手攥着车票像是救命稻草。然后在微亮的天光中，看到不远处一个影影绰绰的巨大身影，像是潜伏的黑色巨兽。 清晨带着水汽的风划过脸颊，我加快了脚步，希望能有一个地方容身。 【2】 ——幸运的是，那幢房子的主人是个慈祥的老妇人。即使是天还未亮就被我的敲门声催促着应门，她也只是揉着惺忪的双眼把我迎进房子，让我在客房先睡一晚。 客房久无人用，有薄薄一层尘土，推开沉重的木门打开昏暗的灯，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老旧的梳妆台前的墙上，有一面还颇为光亮的镜子，映出我惨白的脸色和无助的眼神。 缩在陌生的沾染尘土的被子里，一向懦弱的我突然感到一种深刻的无助和迷惘。就像旱鸭子被突然扔进了海里，无力地看着深沉的海水将自己一点点吞没。咸腥的海水涌入鼻腔、气管、肺叶，针扎般的痛感袭来，又被麻痹盖去—— 可能真的是累极了吧，我埋进被子里，放任自己沉入深深的海底，黑暗的冰冷的晃动的感觉交替。 我恍惚地想，等我醒来，就一定会想起一切的吧。 意识就这样堕入深海。 那是一场没有梦境的深沉睡眠。像是逃离了无数的规则和束缚，彻底的自由。 【-】 也许我忘了自我介绍，不过其实并不重要。我叫安宁，是个十六岁的高二学生。 自从有意识起，我似乎就一直懦弱无能。我害怕父母的眼神，害怕老师的批评，害怕同学的嘲笑，我，害怕一切规则。 从来不敢打破哪怕一点的规则——从来不敢在学校的桌面上，像同学们一样刻上自己的痕迹；从来不敢放学后不回家；从来不敢正视老师严厉的眼睛…… 我害怕生命中的那么多束缚。我在规则编成的巨网中蜷缩沉默。 但是，但是我是如此的怨恨自己的无能。 我想起来了。 那天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第一次去做了指甲——并且放肆地选了朱红色。我盯着自己苍白修长的手指和突兀的红色，像是雪地里的血迹。 打破规则的害怕和冲破束缚的狂喜笼罩了我。 我几乎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想要自由。 【3】 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中变幻的光影像是水波一样浮动，鼻尖传来尘土和岁月的味道，还有腐朽的木头的气息。 看着那面镜子，里面的我脸色依然苍白，神色无助又迷惘。 这时候我才来得及好好打量这幢房子——房梁，墙纸，家具，小摆设都已经陈旧，像是几十年前的花样。走下楼梯，沙发上的老妇人冲我笑了笑，手上打毛衣的动作没有停：“醒了？先吃早饭吧。睡得还好吗？” 她的笑容很温暖，带着时间沉淀出的慈祥。 ——她的每一个字几乎都刚刚好戳中我脆弱内心最温柔的地方，一层层的震颤让我几乎流出泪来。 我嗫嚅得说不出话，小声地感谢，抿起嘴深深地厌恶自己的无用——连感谢都表达不好的自己，真是令人讨厌。 还有，能遇到这样好的老奶奶，真是太棒了。 【4】 大概吃饱了就有力气思考了，我回溯了一下记忆，僵木的大脑告诉我，我是离家出走了。 ——难怪会这样。我想起那张皱巴巴的车票——已经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我叹了口气。 那么，一无是处的懦弱的无能的我，又该怎么办呢。 从小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如果那也能称为庇护的话，至少吃饭问题不需要自己考虑。但是现在…… 听完我讲述的老奶奶笑着——干瘪的嘴里缺了几颗牙，眼角眉梢都有深刻的光阴的痕迹。她笑呵呵地安慰我：“别担心……你是叫安宁吧？真是秀气的名字！人也长得好……我啊，有个儿子，前几天刚去城里当兵去了，家里的鸡鸭和猪我一个人也弄不过来……这不正好，你来了。你就在这住下吧，也能帮帮我这把不中用的老骨头！” ——这样的善意和关切，我是多久没有见到过了。在我生活的那个地方，没有真正的，无杂质的善良。 我低下头，眼泪滴到干净的旧沙发上，溅出一点一点的湿痕。仿佛深海中的鱼吐出的泡泡，孤独地上浮，然后啪——碎裂。 抬起头，我笑起来——虽然脸上还有湿漉漉的感觉。 “好。” 【5】 之后的生活，就像是山中的溪水，平和宁静地奔流，偶然拾得几瓣落花枯叶当做调剂，内心安逸又幸福。 但我总觉得不安。——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心神不宁，害怕从内心传递出来的空虚感和无所依靠的感觉。 所以我讨厌大海。站在浅白色的沙滩上，，耳边是海鸥尖锐的歌声，鼻尖满是海风的气息的确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但是一旦真正投入大海的怀抱，就只能任其摆布，随着波浪和海风漂流而无力控制自己——哪怕一举一动。 这种无力感，真是非常的讨厌啊。 懦弱的我……真的受够了。 可能是精神不太好的缘故，最近好像身体也不太好的样子？我一边把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