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和创新：秦一峰的动态平衡.PDF

重複和創新：秦一峰的動態平衡 莫妮卡 德瑪黛 翻譯：黃一 上海 2004 年 11 月 8 日 一條拉丁文的古語這樣寫道：Repetita iuvant （重複有益）。我不知道這句諺語在中文中 有沒有相應的表達方式。許多年前在學校裡，有些教師尤為喜歡引用這句話，不過現在這樣 的老師已經很少了。可能這就是為什麼即使它包含了許多真理，我也一直帶著疑慮的眼光看 待這句諺語的原因。 在如今的生活節奏下，尤其在上海這樣的中國大城市中，人們似乎並不重視重複行動和 傳統的價值，而是永不停息的尋求變化，追求世界時尚影響下的各種新奇事物。然而，世界 上可能沒有第二種語言像漢語一樣，需要不斷耐心的學習直到可以信手拈來。漢字的書寫幾 乎是由手部獨立完成的，並不需要大腦太多的參與，這是因為漢字是不斷重複的。我曾經看 見，也親身體會過這樣的經歷：當暫時記不起一個漢字時，只要依靠手的神秘衝動就可以自 動的找出適當的字，就好像有一種記憶庫存在。我認為，這種記憶更像是一種肌肉的反應， 而不是理性的回憶。義大利學者 Maurizio Giuffredi 在一份研究 “ 強迫重複和創新 ” 的文獻中 指出：“ 在學習總結經驗的過程中，重複中緊縮的一面開始消減，帶來一種含糊的愉悅感。 重複的好處是它可以在我們的記憶中不斷加入一些東西，直到它們不需要通過回顧記憶就可 以自行浮現。當人們在寫一個簡單的購物清單時，他們知道他們不需要考慮應該寫什麼筆 劃。就像音樂家和舞蹈家清楚，在表演舞蹈或演奏音樂時，他們不需要再考慮哪些才是正確 的動作 ” 。 反復書寫漢字 從秦一峰小時候起，他就不斷努力的耐心練字（當時他的作品還不能稱為書法，只有大 師的作品才能享有這高尚的稱號。）他還記得，當他的父母從青海省到上海看望他時，父親 堅持要求他按照最嚴格的規則臨摹書法作品，讓他把胳膊一直懸在桌子上，甚至會讓他練習 將一個玻璃杯平穩的放在前臂上。雖然當時還是個孩子，他記得這些練習成了他每天早晨必 做的事情。他一直非常認真，即使他並不覺得因此感到快樂。當時那些練習的目的是讓他能 夠熟悉盡可能多的漢字並掌握不同的書法風格。直到進入工藝美術學校就讀後，秦一峰才開 始領悟書法的魅力。隨著信心的增長，他開始在書寫時加入一些個人的風格。在下雨的週末， 學校宿舍裡幾乎就只剩下他一個人。這時候他就會書寫成百的漢字，許多字僅僅帶有漢字的 形，卻並沒有什麼意義，他也會由此進入一種半空白的狀態。在有些情況下，我想這可能將 一個人與外在的世界隔離開（也會遠離自我，自己的壞情緒和欲望）。書法對一些人來說， 就像電子 / 電腦遊戲對於遊戲愛好者一樣，可以讓人忘卻記憶。（請學者們原諒我做的這個 幾乎無禮的比較。）這有可能是由書法的重複姿勢帶來的主動性遺忘所引發的。Giuffredi 告 「 訴我們： 當不斷重複抵達頂峰狀態時，相關記憶就會被消除，並且會直接轉變為相同的動 作和行為。在這種情況下，只要避免重複的相關記憶和分析過程，精神特質和獨立性就會得 到突顯。一個人可能在無意間不停的做出各種習慣性動作。有時候這種情況可能發生在不合 適的場合，這就會帶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佛洛德將其稱為回歸同一。」 從心理分析的角度來回顧書法和繪畫傳統的各方面一定會是十分有趣的：說不定會發現一些 秘密呢。我在這個領域並非權威，因此我必須嚴格遵循相關理論的解釋：如果方法正確的話， 「 」 重複會讓人本能的依賴這個行為來表達自己，即 內化 。要研究中國繪畫，最開始也是最 重要的工作就是要掌握中國傳統繪畫的各種風格並深入瞭解傳統繪畫知識。當一名畫家掌握 了前人的技法並達到了他們的高度，他才可以考慮加入一些個人風格。在這個時候，他通常 也到了全盛時期。實際上，這段時間裡，畫家最可能創作出傑作。 重複 vs. 創造？ 80 年代初，當秦一峰剛剛二十幾歲時，在他和許多年輕藝術家的心中出現了一種新的 「 」 衝動：一種 創造出新的，不同的作品 的欲望。他們接受的關於個人創作的西方藝術觀替 代了中國傳統的藝術觀。帶著一種思鄉和渴望，秦一峰記得他在 1984 年和知名藝術家余友 涵參觀了著名畫家趙無極的畫展。這次經歷為年輕藝術家開啟了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新世 界。他們發現了將傳統元素和個人表達相結合的可能，而這正是西方藝術的特點。當時，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