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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是不是科学 ——与何兆武先生商榷 　　何兆武先生在 史《学理论研究》1996 年第2 期发表 对《历史学的若干反思》一 , 着重 就历史学是不是科学的问题系统地畅抒己见, 确实启发人们反思。 中论述的主题, 在西方学术界已争论了200 多年, 在中国也至少已争论了近一个世 纪。本世纪50 年代以后, 随着唯物史观在我国社会科学领域确立了主导地位, 这个问题似 乎已经解决。但如今看来, 远非如此。如兆武先生所说: “历史学是科学吗? 大概这个问题 在很多人看来会显得是多余的。因为多年以来人们已经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定势, 也许可以称之为唯科学观点, 即一切都应该以科学性为其唯一的准则, 一切论断都须从科 学出发, 并且以科学为唯一的归宿。只要一旦被宣布为 不‘科学’, 这条罪状就足以把一切 ¹ 理论打翻在地, 永世不得翻身”。兆武先生这段话, 是否都十分允当暂且不论, 但的确令 人回想起 “左”灾肆虐的年代。任何学术见解, 一旦被视为 “非科学的”, 往往就有可能被等 同于 “反马克思主义的”, 就有可能遭灭顶之灾。有幸的是, 经过拨乱反正和十余年的改革 开放, 那些令人厌恶的岁月, 已成为历史往事。如今, 自由探讨的学术气氛日渐成长起来 了。若无此种学术气氛, 兆武先生的 章要能面世, 也是难以想象的。学术研究之所以需 要自由讨论的环境, 是因为只有通过自由讨论, 才能在相互切磋琢磨之中, 促进对真理的 认识。越是繁难的学术问题, 越需要心平气和地自由讨论。历史学是不是科学的问题, 既 然是一个争论了两个多世纪的繁难问题, 更是只有通过自由讨论, 才有助于深入探讨, 逐 渐接近于真理。正是为着这样的目的, 我愿在此提出一些看法, 与何先生商讨, 并供学界同 仁批评。 一 何先生认为, “历史学是一种人 知识( Geistswissenschaft) , 而不是自然科学( Natur- w issenschaft) 意义上的那种科学”; “历史学比科学多了点什么, 又少了点什么。历史学既 有其科学的一面, 又有非科学的一面。”这里首先遇到的一个难题就是什么是 “科学”?只有 回答了这个问题, 才能回答历史学是不是科学, 或它究竟 “比科学多了点什么, 又少了点什 么”。但我们从何先生 章中找不到什么是科学的答案。我只好先冒昧提出一点看法, 权 为补缺。 自从培根写了 论《科学的价值和发展》和 新《工具》, 维科写了 《论各民族共同性的新科 学原理》, 两个多世纪以来, 科学一词的含义, 无论在自然科学界或社会科学界, 迄今看来 ¹ 何兆武: 《对历史学的若干反思》, 载 《史学理论研究》1996 年第2 期。以下凡引该 不另加注。 ·38 · 史　学　理　论　研　究 已渐趋一致, 那就是把科学视为从特殊现象求出一般规律( 尽管什么是一般规律, 理解上 还有很大歧异) 的学问或知识体系。反过来说, 不能从特殊现象求出一般规律的学问或知 ¹ 识体系, 就不能称为科学。 至于由新康德主义转向生命哲学的狄尔泰所说的 “精神科 学”, 显然与学术界一般认同的 “科学”无关, 因为它并不是要从特殊的精神现象求出其一 般规律, 而是主张通过个人的“生活体验”和对 “生命”作移情式的“理解”, 去认识某种历史 或 化的特质以及与之相应的“宇宙观”。还有新康德主义哲学家李凯尔特, 他倡导的 “历 史科学”或 “化科学”, 只研究具体事实及其所体现的 “化价值”或 “绝对理想”, 也是同 当代自然科学界和社会科学界大都认同的 “科学”概念背道而驰的。何先生运用的是哪一 种 “科学”概念呢? 他又是在何种意义上讲历史学 “既有其科学的一面, 又有其非科学的一 面”呢? 他是这样表述的: “历史具有两重性。一方面它是自然世界的一部分, 要受到自然 世界的必然律所支配; 另一方面它又是人的创造, 是不受自然律所支配的。因此历史学就 包括有两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 何先生又称之为 “历史学I”) 是对史实的认知, 第二个层次 ( 何先生称之为 “历史学II”) 是对第一个层次所认定的史实的理解和诠释。第一个层次属 于自然世界, 它是科学的; 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