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寓言雪域精魂_论_尘埃落定_的神秘叙事.docVIP

民族寓言　雪域精魂 ———论《尘埃落定》的神秘叙事 赵树勤　龙其林 　　内容提要:阿来小说《尘埃落定》的神秘叙事特色一直少有人系统研究。实际上,由奇 风异情与神秘氛围,宗教体验与神秘哲思,征兆叙述与神秘谕示,意象传达与神秘寓言所 构成的神秘叙事,既是小说叙事的手段和动力,又在文本结构和读者的期待视野中扮演了 重要角色,是作品富于奇特魅力的重要因素。 关键词:神秘叙事　奇风异情　宗教体验　征兆叙述　意象传达 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20世纪80年代以降,在传统神秘文化的 回潮以及西方神秘主义的影响下,不少作家的 审美方式、审美趣味以及创作手法发生了深刻 变化,以至文坛涌现了大批呈现神秘色彩的佳 作,从莫言的《透明的红萝卜》、韩少功的《爸爸 爸》到扎西达娃《西藏:系在皮绳扣上的魂》、马 原《冈底斯的诱惑》、贾平凹的《烟》,再到余华的 《世事如烟》……但是,在阿来的长篇小说《尘埃 落定》问世之前,很少有作品集中而娴熟地将神 秘叙事囊括在小说的结构、思想、意象等文本的 各方面中去。通过以往研究成果的研读,我们 发现,对《尘埃落定》的神秘特色,虽有文章不时 提及,但论述时往往为小说局部的种种色调陶 醉,将怪异的事象统统归结于新奇窥视的心理, 所体现的仍是为阿来本人所极力反对的“族别 写作论”的猎奇视角,与作者所追求的“带着原 乡人驱之不散的怀乡情结,寻找新的文化精神 家园”(阿来语)的初衷是相违背的。因此,本文 拟从四个方面:奇风异情与神秘氛围、宗教体验 与神秘哲思、征兆叙述与神秘谕示、意象传达与 神秘寓言,对神秘叙事在《尘埃落定》中的表现 作一全面、系统的阐述,以深化对文本的认知。 一、奇风异情与神秘氛围 西藏地区特殊的地理条件和特殊的社会文 化、宗教文化、艺术文化、风俗文化的历史积淀, 决定了西部藏民地区至今仍然活跃地存在着大 量的原始仪式、习俗、活动和与之共生的奇风异 情。作为一个藏民,阿来主要是从民间口耳相 传的神话、部族传说、家庭传说、人物故事和寓 言中吸收营养,那些在乡野中流传于百姓口头 的故事反而包含了更多的藏民族原本的思维习 惯;正是这种原始、朴素的思维方式和审美习惯 造就了藏文学在铺写自然环境、民族风俗、人物 故事中的神秘气氛,这种方式更多地依赖丰沛 的感性而非清晰的理性来展现。 对超自然力的崇拜在藏民中是十分普遍的 现象。因为生产力落后,藏民们对自然现象无 法解释,便赋予了万物以神的力量和生命,诸多 自然景观、当地风俗一经联想往往成了神灵的 显现,从而具备了神秘的特质。《尘埃落定》中 记载了很多离奇的自然力和自然物:就在麦其 土司和活佛见面时“大地像一只大鼓,被一只看 不见的巨手擂响了。在这巨大的隆隆响声里, 大地就像牛皮鼓面一样跳动起来”,这最终被认 95 　 STUDIES OF ETHNIC LITERATURE为是对活佛感觉要发生点什么的预言的应验; “喇嘛们随时注意的就是这些云彩,以防它们突 然改变颜色。白色的云彩是吉祥的云彩。敌方 的神巫们要想尽办法使这些云里带上巨大的雷 声,长长的闪电,还有数不尽的冰雹”,天气的变 化被认为是喇嘛们与神灵沟通的结果,所体现 的是西藏语咒与符咒的神秘玄奥。 西藏是佛教教法和王权信仰的地方,“正是 以教法与权力、对神的敬畏和对帝王的膜拜 这样交错起来形成的双重仪式形态的力的互动 为文化前提,阿来将自己的思想触角和审美触 角同时伸向了这片又熟悉又陌生的土地”①。 在第十四章“人头”中,作者向我们展现了杀人 这件古老而残酷的事情。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 鲁迅、沈从文等作家曾对此作过令人印象深刻 的描绘:鲁迅《示众》揭示的是看客们麻木不仁 的精神悲剧,杀人场面成了一个象征;沈从文 《新与旧》中对杨金彪杀人技艺进行了三次描 写,但反映的却是杀戮背后的原始恐惧。然阿 来笔下的行刑场景却显得奇特而浪漫,不但没 有鲁迅等笔下行刑的血腥,悲哀与恐惧,反而具 有一种衍生于藏民族历史与地域之间的审美仪 式美,有很强的神秘意味:行刑柱的前箍下面 “长出了两只平举的手臂,加上上面那个漏斗, 远远望去,行刑柱像是竖在地里吓唬鸟儿的草 人”,而加强了官寨四周田园风光的味道,实际 上这是叫犯人把手举起来后就不能再放下的铁 棒,“这是叫受刑人摆出向着天堂飞翔的姿态”, 一样样刑具在太阳下闪烁光芒,犯人受鞭打、残 缺肢体、战战兢兢,这些触目惊心的杀戮在傻子 “我”看来却是一种奇特的景致,鲜美而不觉苦 涩、愉悦而不哀伤,酷烈的场面经过阿来轻快文 笔的精绘和西藏风俗的软化处理,充满了奇情 奇趣。 “罂粟花战争”中,作品设置了大量的巫术、 梦境等细节,神巫门喇嘛奇异的医术和巫术更 是令人咋舌,占卜、咒语、预测在呼风唤雨中改 变了整个战争的形势,这种虚构添置在真实之 上的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