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 悠 剑 江.doc

悠 悠 剑 江 葛明义 从苗岭山脉的高峰斗篷山天池溢出，在密林长藤间迂回，嵯峨乱石间跳荡，在悬崖峭壁间奔泻。一路弹拨着《高山流水》，一路采撷着花香野趣，携着布衣风情，带着苗家笙歌，冲出谷口后，宛若碧玉上的一条银丝带，由北而南缓缓地流经我的故乡，古老田畴上一座闲适而又有点现代气息的小城都匀。这便是融进我人生长河，常常让我梦绕情牵、回味悠长的故乡小河--剑江。 童年居住的小屋，竹柳轻笼，临江而立。似蹲守江边放竿垂钓的蓑笠老翁，小窗更像他凝神专注的眼睛，剑江从小窗下潺潺流过。灿烂的剑江，清碧透明，卵石可数，水草滴翠，游鱼成群。每年立夏鲥鱼成群踊来，便是打鱼人忙活、兴奋的时节。 蜿蜒的小路依傍着江，从小屋一直通向学校，那时常常放弃小路，光着脚丫，背上书包，涉水而去，涉水而归，白莹莹的水花盛开在脚下。静立一会儿，成群的小鱼儿便来亲吻脚腿，一点也不怕人，轻轻一捧，几尾小鱼儿便荡漾于手心。渴了的话，猫下腰把嘴淹到水里便可尽情畅饮，江水非常纯净，水边的人家都是挑江里的水饮用。 更多的时候，我喜欢久久地趴在小窗边望水，望水里跃起的鱼，银光闪烁，逐浪戏水。痴痴地竟也想变成一条鱼。母亲从来不阻拦我与水亲近，因为我了解水就像母亲了解我一样。炊烟袅袅，在母亲悠长的呼唤声中，湿漉漉的我，踏着水里光溜圆滑的卵石，晃晃悠悠跑回家中，吃那香喷喷的掺着包谷沙的米饭。 茸茸的芳草将岸两边浸染得绿如碧毯，这时我常会坐在江边的老柳树下，出神地凝望那落霞与炊烟齐飞，江水共长天一色的景致。霞之飞影，水之流韵，曾令少年稚气的我思絮纷飞，意迷其间。缤纷的遐想，瑰丽的憧憬，好奇的探索，乘上那一只只我亲手折的小纸船觅流而下，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外。 在临江而居的小屋里，我有幸夜夜枕水而眠，幽幽的江水淙淙地流淌，轻盈来临的夜晚，繁星撒缀，蛙虫合鸣。寂静的江面上，常有几片渔舟倘佯其间，渔火点点，渔歌互答，怡然自得。看，浴波而出的月儿正随着渔家的歌声和江水亘古不变的乐韵，婀娜起舞。飞雨时节，更能听到江水同上天赛歌，声声入耳。还有那不远处碾坊水车传来的幽幽喝彩声。 剑江不总是平静的，涨水时节，她便一改平日的温柔而汹涌澎湃。这时便是考验勇气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相约小伙伴们一起，噗嗵、噗嗵，跳入浊黄的江水中，似一群搏击惊涛骇浪的小鸭子，横渡浩然滚滚的剑江。浪涛一个接一个，劈头盖脸打下来，一不小心呛上几口水，憋得面红筋胀喘不过气来。不过顽皮的我们早已把危险抛之脑后，眼前只有兴奋和惬意。 我无法拒绝剑江的诱惑，童年我是一只无忧戏水的小鸭。 随着我的长大，小城的矮屋也长成了高楼，只是梦境不变。还是那条江，还是那群鱼儿在咬腿，痒痒的，甜甜的，笑醒时分，床前遍洒的却是异乡的月光。18岁，我告别了剑江。珠江之滨，漓江之畔，军旅生涯苦乐相融，又因其美好而更加匆匆。漓江的旖旎风光，珠江的绮丽景色从眼帘一掠而过，唯有南国边陲的硝烟和号角声伴着故乡的江水沁入心田。还有那一丛飞溅的浪花拨动心弦。 故乡人常喻耸入云霄的蟒山为龙的脊梁，萦绕小城水网密布的剑江是凤的羽丝，她将小城点缀得清丽瑞眼，如水乡泽国。小城依山而灵，傍水而秀。我不知这灵山秀水默默哺育了多少人杰鬼雄，更不知她将孕育多少后世英才。但伫立在百子桥头，望着悠悠逝去的江水，我的心与江水悄悄结合，剑江已把我轻轻地融化，使我透明和水一样，不知不觉漂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遥想先贤笔下剑江，云外远山耸翠，江中碧水翻银；白鹭翔飞，翠鸟觅食；遥观牧樵归舍，升起袅袅炊烟；近看渔夫收纶罢钓，撑回渔舟数只；码头上船工们舵船卸货，江水边村妇们捣衣浣纱。一幅幅江边小景，仿佛置身于水做的江南。 昔日掏沙工的身影，穿梭江上的乌篷商船以及船工的号子，都已成为了遥远的故事。往日渔樵随着社会的进步，也已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或许已为贤达，已为富贾。夕阳西下后观万家灯火绽放，满城辉煌。望着桥上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我忽然想起了一句桥亭楹联“今日桥上过客，谁是往日渔樵”。那渔樵问答的景致也闪现在我的眼前，“喂--！打-了-多-少-鱼-”。 一个有水的民族是幸福的民族，一个沿江的城市是幸运的城市，一个傍着江成长的人注定是幸福幸运并且珍藏着无数欢乐的人。我爱您，悠悠剑江！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