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斯与政治哲学的实际任务-amazonaws.pdfVIP

政治科學論叢∕第十四期∕民國90 年6 月∕頁47 ～74 羅爾斯與政治哲學的實際任務* 陳宜中** 摘 要 羅爾斯是二十世紀下半期影響西方政治思想發展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但是 在他的早期著作（《正義論》）與晚期作品（如《政治性自由主義》）之間， 似乎存在著一些重大的轉折變化。雖然羅爾斯並未更動他早年所提倡的「正義 即公平」此一正義觀的實質內容，但卻大幅度地改變了他的正義理論的性格、 對象、訴求、以及証立方式，以至於他最後決定提出一套名之為「政治性自由 主義」的新典範。與此同時，他特別強調「政治哲學的實際任務」在於找出一 套能為絕大多數公民共同接受、公開認可的公共正義觀，以期能藉此營造出穩 定的社會整合、促成憲政政體的穩定 。本文以「政治哲學的實際任務」這個問 題為焦點，探討政治性自由主義此一新典範所涉及的邏輯變化、証立策略以及 弔詭後果，並分析「穩定的社會整合」、「政治層面的省思均衡」、「適合憲 政政體的正義觀」、「政治合理性」 、「重疊共識」等關鍵概念。此外，作者 提出一個自己的詮釋觀點，認為政治性自由主義是一套帶有強烈政治使命感與 歷史意識的實踐性學說，其終極目標在於為（美國）憲政政體開創出可長可久 的穩定與和平。 關鍵詞 ：正義即公平、政治性自由主義、穩定、社會整合、良序社會、省思均衡、 重疊共識、政治合理性、憲政政體 * 作者感謝兩位匿名評審的批評與修正建議。本文初稿曾宣讀於財團法人新台灣人文教 基金會所主辦之「西方現代性與中國社會文化」學術研討會（民國九十年四月八日）， 特此感謝主辦單位以及會中擔任本文評論人的林火旺教授。在本文寫作過程中，錢永 祥、謝世民和許漢教授曾提供寶貴的批評與建議，雖然他們未必同意（或並不同意） 本文對羅爾斯政治思想的詮釋，但作者受惠良多，特此致謝。文中若有任何疏失或錯 誤之處，概由作者負責。 **中央研究院中山人文社會科學研究所助研究員 48 羅爾斯與政治哲學的實際任務 陳宜中 壹、前 言 自一九八○年代起，羅爾斯針對他於七○年代發展出來的正義理論進行了一系列重 要的修正，並把「正義即公平」（justice as fairness ）重新定位成是一種「政治性」的正 義觀。雖然羅爾斯大體上可以說並沒有更動「正義即公平」此一正義觀的實質內容，但 卻大幅度地改變了他的正義理論的性格、對象、訴求、以及証立方式，以至於他最後決 定提出一套名之為「政治性自由主義」的新典範。本文所關切的問題是：羅爾斯為什麼 要做這些修正？他的「政治性自由主義」具有什麼樣的政治特性？更重要的是，我們是 否可以藉由對羅氏思想的「政治」（= 「實際」）性格的掌握，進而能夠對這套思想的理 論邏輯、內部轉折、表面困境、弔詭後果，提供一些合理的分析與說明？本文擬以這些 1 問題為出發點，針對政治性自由主義進行初步的探討 。 自八○年的〈康德式建構主義〉一文起，羅爾斯便一再告訴我們，「政治哲學的實 際任務」在於找出一套實際可行的公共正義觀，以期能藉此營造出「穩定的社會整合」 （stable social unity ）。所以什麼是「穩定的社會整合」？又，什麼樣的正義觀才有可能 開創出穩定的社會整合，才稱得上是羅氏所謂「穩定的正義觀」？在第二節中，我們針 對這兩個互為表裡的概念，進行一般性的說明。 羅爾斯表示，他之所以逐漸發展出政治性自由主義這套思想 ，最初是為了解決《正 義論》的第三部分所未能解決的一個重要問題，也就是關於一套正義觀如何可能獲致「穩 定」的問題。自〈康德式建構主義〉一文起，羅爾斯認為一個「穩定的正義觀」的先決 條件是它必須能為絕大多數公民「共同接受、公開認可」；而他相信唯有透過一種「政 治層面的省思均衡（reflective equilibrium ）」，我們才得以找出一套能被「共同接受、公 開認可」的正義觀。在第三節中，我們探討「政治層面的省思均衡」的使命與特性。 自八七年起，羅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