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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画论中“天机”说 　　摘 要：“天机”是中国艺术理论中一个有重要意义的概念，在画论中更是一个颇为特殊的价值范畴。本文专论古代画论中的“天机”说，钩辑了从唐代到清代若干有代表性的有关“天机”的画论，并且进行了客观的分析。本文认为，“天机”并非只是“来不可遏，去不可止”的灵感思维，而是画家作为审美主体的灵性与外在物象偶然遇合的产物。“天机”体现了一种绘画批评的价值判断，是指能够创造出独一无二的杰作的创作契机。“天机”不是静态的，而是有着强烈的审美势能。“天机”蕴含着宇宙造化的生命感。 　　关键词：中国艺术理论；画论；天机；偶然遇合；审美势能；宇宙生命感 　　中图分类号：J20 文献标识码：A 　　一 　　在中国古代文艺理论的相关文献里，“天机”之说时有呈现，如诗论、画论、书论等都能见到。笔者曾有文章专门谈及。关于“天机”的论述，一般来说给人以很强的神秘感，因为它往往是用来形容艺术创作中那种不可控御、也无法用理性思维来解释的创作冲动。而在我看来，“天机”说的内涵颇为丰富，值得阐发，对于当代文艺美学的建构，也有独到的启示意义。从创作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天机”被理解为灵感，这自然没有什么不对；而“天机”说所承载的信息是远远超过于此的。对于“天机”在中国美学中的意义，之前虽然有若干论著涉及，但尚未深入到不同的艺术门类中进行细致的考察。当代著名美术史论家周积寅教授主持编写的《中国画论大辞典》中有“天机”的辞条，说明美术史论界对这个范畴已有了理论上的界定与阐释。但较为全面地梳理画论中的“天机”，还有很大的阐发空间。本文止于画论中的“天机”，既是一种特殊的语境，却又想看到它所能生发的美学价值。 　　“天机”一语最早见于《庄子》，《庄子?大宗师》篇中说：“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大宗师》这一篇的宗旨，即是人写宇宙自然息息相关、通为一体。而“真人”，乃是能够体现这种理想的人。著名哲学家陈鼓应教授诠释此篇所写“真人”说：“本篇分为十节，首节提出天人的关系，即讨论自然与人的关系。其观点为天人作用本不分，‘天与人不相胜’，人与自然为息息相关而不可分的整体，人与自然为亲和的关系。庄子天人一体的观念，表达了人和宇宙的一体感，人对宇宙的认同感与融合感，能了解人与自然的这种关系的，便是真人。”①陈鼓应先生已将“真人”意义表述得颇为清楚了。“耆欲深者，其天机浅”，并非指“真人”，而恰恰是与“真人”相对的俗人。“耆欲”即“嗜欲”，指人的感官欲望。嗜欲愈深则天机愈浅，这是成反比的。“天机”又是什么？陈鼓应引陈启天先生的注释“自然之生机”从而解释为“当指天然的根器”。②这当然不是指艺术创作的，但它却为后来的艺术领域中的“天机”说奠定了一个中华民族的哲学基础。 　　“天机”说较早地出现在文论的相关文献中，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重要文论家陆机在其经典文论《文赋》的经典论述是“天机”说对于文学创作思维状态的描述：“若夫应感之会，通塞之纪，来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影灭，行犹响起。方天机之骏利，夫何纷而不理？”③这段广为人知的名言，虽非论画，却将“天机”说的基本意思揭示出来，也就是那种“来不可遏，去不可止”的偶然性质。这种创作的灵感状态，并非只是属于文学创作的，也是艺术创作的最常见的思维状态。 　　二 　　在画论中我较早关注到的是唐代符载对著名画家张?绘画的评价及对其创作过程的描述： 　　公（张?――笔者按）天纵之思，?有所诣。暴请霜素，愿?奇踪。主人奋裾，呜呼相和。是时座客声闻士凡二十四人，在其左右，皆岑立注视而观之。员外居中，箕坐鼓气，神机始发。其骇人者也，若流蜗居激空，惊飙戾天。摧挫斡掣，?霍瞥列。毫飞墨喷，?掌如裂，离合惝恍，忽生怪状。及其终也，则松鳞皴，石?岩，水湛湛，云窈眇。投笔而起，为之四顾，若雷雨之澄霁，见万物之情性。观夫张公之艺非画也，真道也。当其有事，已知夫遗去机巧，意冥玄化，而物在灵府，不在耳目。故得于心，应于手，孤姿绝状，触毫而出，气交冲漠，与神为徒。④ 　　符载是唐代中期人，初隐庐山，后辟西川掌书记，加授监察御史。上面所引，是其为张?所画松石的所作序，也是画论史上的一篇经典之作。张?，字文通，吴郡人，是中唐时期著名画家，其所画山水松石冠绝一时。符载此文，即是对张?画风的传神形容。所谓“神机”，也就是我们本文所讨论的“天机”，以之形容画家那种下笔如神的状态。神机也好，天机也好，并非只是“来不可遏，去不可止”的灵感思维，而是人与自然合一的强烈势能。张?在画论方面有一句意味深长的名言，就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视为“天机”的美学理解。 　　宋代时以“天机”论画在理论上成就突出，给人以更为全面的考察向度。苏轼评李伯时所作山庄图云：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