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的时间关切与德意志民族文化认同建构-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PDFVIP

·文化认同与文化建构（笔谈）· 席勒的时间关切与德意志民族文化认同建构 盛百卉* 丹尼尔·罗什认为：“时间性（temporalité）是错综复杂的，这一点是我们理解18世纪的一个 〔1〕 基本原则。” 在新旧交替的启蒙时代，每个思想家都不可避免或显或隐地思考时间问题。每种时间 观念、信仰背后都有着进步论或退步论的深层背景。受前辈“古今之争”的影响，席勒对时间问题 的思考与其建构民族认同、文化认同的理想联系在一起。 席勒最早以文字的方式关注时间是在22岁时，他在一首诗中发出了追问。 他们轻轻地互问，惴惴不安： 难道就这样没完没了？—— 永恒在他们上空循环周转 打断了萨图尔努斯的镰刀。 〔2〕 年轻的诗人自此开始把“时间”纳入思考，他早期对于时间的理解具有典型的神话思维特点， 即充满拟人化生动的形象感。诗中提到的萨图尔努斯（Saturn）是古罗马神 ，他通常以手持镰刀 祇 的老人形象出现。据说他就是希腊神话中的时间之神克罗诺斯，克罗诺斯被儿子宙斯推翻后来到意 大利，成为农神和时间之神的混合体。他掌管农事与季节轮换，“为了纪念他的统治，在意大利，每 〔3〕 年冬天都要举行农神节（Saturnalia）。” 在这首小诗中，一群来自地狱的灵魂怀着忧惧向上注视， 他们悲哀地发现萨图尔努斯掌管的季节轮回要居于“永恒”之下。可见，自青年时代起，席勒脑海 中就隐隐出现了“永恒”与“短暂浮生”的二元对立。他将“永恒”摆在最高位置，而人类活动则 居于次要位置。在之后的美学建构、文学创作中，他始终保持了“永恒”和“短暂”之间的等级， 〔4〕 即使他曾用大部分时间以戏剧展现生生死死的尘世，但亦用“人格” 、“美”、“理想”等概念来对 应开初的“永恒”。 在岁月流逝中，哲学头脑、诗性敏感和民族情怀使席勒对时间问题的思考渐趋复杂，人类存在 的自然性和文化性使他逐步形成了兼具科学的时间观、诗人的时间观、哲学家的时间观于一体的多 重时间信仰。本文着重探讨席勒头脑中的“科学的时间观”和“诗人的时间观”。 * 盛百卉（1978— ），女，吉林长春人，文学博士，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讲师，主要从事西方文论研究。 〔1〕 丹尼尔·罗什：《启蒙运动中的法国》，杨亚平、赵静利、尹伟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68页。 〔2〕 席勒：《来自地狱的一群》（1781年），见《席勒文集·Ι》，张玉书选编，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2页。 〔3〕 查尔斯·米尔斯·盖雷编著：《英美文学和艺术中的古典神话》，北塔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87页。 〔4〕  席勒在《审美教育书简》中提出“人格”与“状态”的二分法。“人格”代表人身上不变的部分，“状态”代表人身 上不断变化的部分。 ·19· 中国政法大学学报 2015年第3期（总第47期） 一 、科学的时间观 在本文中，“科学的时间观”指的是伴随现代化展开而被确信的线性时间观念。它是一种物理时间， 脱胎于奥古斯丁的论证，但被系统研究却是在现代科学兴起之后。线性时间犹如射出的利箭，一去 不回，永恒向前。被现代化进程裹挟的席勒敏感地意识到人类社会中线性时间的存在。在他享年不 高的一生中，“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流逝感贯穿他诗歌创作始终。 我看到时间向你的岸边飞逝， 〔5〕 抛下灿烂的自然 时间的步伐有三种不同： 姗姗来迟的乃是未来， 疾如飞矢的乃是现在， 过去却永远静止不动。 〔6〕 在上述诗句中，席勒点明了线性时间流逝的特点：它匆匆向前、奔腾而去，不会为任何人事稍 作停留。在永远向前的线性时间面前，人类不禁慨叹青春易老、韶华易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