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创造过程.docVIP

“幸福”的创造过程 　　在当今时代，写小说需要更高的智慧，因为读者的审美能力与鉴赏能力提高了，从而对小说的要求也就相应提高。很多作家都感叹，小说越写越难。读者需要“有新意”的小说。作家需要不断创新，只有创新才能赢得读者。白天光先生的中篇小说《小福子的幸福日记》{1}（以下简称《小福子》）就是一篇“新人眼目”的小说，在艺术上的创新值得称道。 　　 　　一、叙事型的日记体 　　 　　小说采用日记体来写,对袒露主人公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非常有利。主人公在叙事的过程中，可以大量加入回忆、思索、感慨、议论，把主人公的复杂个性表现得十分真切深入。鲁迅的《伤逝》和老舍的《月牙》，都可以称为日记体。 　　《伤逝》是以涓生手记的形式怀念恋人子君，《月牙》是以年轻妓女的语气在狱中回忆往昔岁月。从文体上看，日记体的长处在于抒情，而非叙事，如《伤逝》和《月牙》。但《小福子》却长于叙事，抒情的成分并不多。如果改编，《小福子》完全可以变成第三人称叙事。这是因为鲁迅笔下的“涓生”是五四时期的知识分子，老舍笔下的“年轻妓女”是堕入风尘的娜拉型的人物，从身份上描述也可以算作五四知识青年；而《小福子》中的主人公“小福子”（大名陈福元）是个四十六七岁的文化水平不高的下岗工人，没有时间照顾内心的情感，即便有时间关注的更多是身外之物。鲁迅说过：“贾府的焦大不会爱上林黛玉。”我在这里不妨延伸一下，林黛玉有时间惜春伤春；焦大看见花儿凋零或许也会心动一下，但不会拎着小铲子去葬花。 　　小福子记日记是“有选择性地记”，比如在“小福子日记的部分内容及注释”里记述道，自从小福子给县长装修以后，昔日的同学、朋友、邻居纷纷来探望他，让他充分享受到了“社会主义大家庭般”的关怀；甚至连老婆二琴所在的饭店老板也破例让她天天免费往回拿包子，“我们饭店老板已经知道你给县长装修房子了，让我每天可以提前半天回家照顾你。老板说了，每天要我拿走半斤包子，代表饭店慰问陈福元同志。”小福子的日记记述的是每一天的“鸡零狗碎般”的生活， 　　值得注意的是，小福子的日记后面附有“注释”，相当于人物传略。比如，“郭丽娟四十二岁，毕业于江北卫校，后在县医院做护士。一九九五年高长坤因阑尾炎手术在县医院住院，此时高长坤是县教委的主任。他对郭丽娟产生好感，就对医院党支部书记张成海同志说了。张成海为他们做媒，高长坤出院后两个月，就与郭丽娟结婚了。年底高长坤被选为副县长。张成海后被高长坤调到县卫生局做局长，郭丽娟在第二年六月份做了医院的护士长，后做县医院党总支副书记、书记兼院长”。这段“注释”的表层作用是可以节约笔墨，简单明晰地就一些重要人物的背景进行交待，其深层作用是言简意赅地揭示高县长的“裙带关系”。 　　 　　二、“存伪去真式”的叙事策略 　　 　　从内容上看，《小福子》写的是“官场春秋”。“官场小说”在近十年以来已成潮涌之势，但《小福子》是非常独特的一篇，可以说开辟了“官场小说”写作的新路向。其独特之处就在于它没有“正面强攻”，而是“侧面突破”。“官场小说”的代表作品，如《抉择》《大雪无痕》《国画》《羊的门》等，都是“就官场写官场”，直接叙写官场中的权钱交易、权色交易，铺排渲染，穷形尽相。 　　但《小福子》没有这样做，没有从正面写县长的“贪”，而是通过小福子的观感写县长的“廉”，可谓构思巧妙。清代诗评家浦起龙说诗的写法应该是:“心已神驰到彼,诗从对面飞来。”(《读杜心解》)另一清代诗评家施补华认为诗“从对面写”“可谓无笔不曲”(《岘佣说诗》)。“诗从对面飞来”，即文学里的“诗意”应该从“对立面”中映现出来，就像一个人要想知道美不美，照照镜子就知道了。春秋战国时期，邹忌为了验证谁更美，采取的就是照镜子的方式：“明日，徐公来，孰视之，自以为不如；窥镜而自视，又弗如远甚。”小福子就是照出县长的一面镜子。不过，小福子“照出”的县长形象是“假象”。《红楼梦》第12回是“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贾瑞倾慕暗恋堂嫂王熙凤，但王熙凤一再戏弄贾瑞。在贾瑞不能自拔的时候，一个过路道士借给贾瑞一面镜子，并告诉他这镜子两面皆可照人，但千万不可照正面。贾瑞照镜子的反面，发现是骷髅形象，于是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贾瑞禁不住诱惑，屡次三番照镜子正面，结果纵欲过度猝死。《红楼梦》中的“风月宝鉴”就是一个“两面镜”，正面看是“美女”；反面看是“骷髅”。其实，《小福子》中的县长从正面看是“廉吏”，反面看是“贪官”。这种“风月宝鉴式”的叙事策略，其作用就是“存伪去真”。因为生活呈现在人的眼前并非都是真相，所以“眼见不一定为实”。正如作品中的高县长一样，呈现在小福子眼里的是和蔼可亲、一身正气、廉洁奉公的形象，“又遇见一辆车，是三桥乡乡长给高县长送来的装修材料。郭丽娟同志将押车的同志训斥了一顿，她说，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