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论作恶者一个伦理学之比较研究-清华学报.PDF

DOI: 10.6503/THJCS.201812_48(4).0003 ∗ 孟子論作惡者──一個倫理學之比較研究 陳士誠∗∗ 南華大學生死學系 摘 要 本文探討孟子如何從本心、耳目間之取舍論人自己即為惡之作者，即自由決意之主 體性概念；這概念一直被視為西方的，然藉本文之比較研究即可發現，此義早已蘊含在 孟子人自己之概念中，藉比較揭示孟子學之領先，即是本文之目的。對奧古斯丁 (St. Augustine, 354-430) 與康德 (I. Kant, 1724-1804) 之分析，是要在概念上確立人自願為 之自主性，即在決意中的自由選擇，在其中，人把道德秩序顛倒了，乃是理解作惡者概 念之先決條件。然而，就從《孟子》文本即可詮釋出這人自己之作惡者概念，作為自主 的，在本心與耳目間，在持志與暴氣間作出取舍 ，也即在決意中自由的抉擇，或為貴 己，或為自暴自棄，但總非藉氣質影響所能理解者，而只能從作出取舍之人自己作為作 惡者來說明。如是即得證孟子學在相關問題上對西哲之領先。 關鍵詞：作惡者（蹶者），道德秩序，取舍，誘發因，究責因 ∗ 本文之完成有賴科技部專題計畫之支持，主要是 「從《詩經》三篇揭示《孟子》本心概念之發展 線索及其論證之結構──本心之道德能力及其意向性之研究」(MOST 104-2410-H-343-013) ，特 此致謝。另外，本文得三位評審人提供富學術性的批評與指正，使能在更完整的論述中出刊，特 此致上最衷心的感謝。 ∗∗ 作者電子郵件信箱：scchen@mail.nhu.edu.tw 清華學報 新48 卷第 4 期（民國 107 年 12 月）第 691~723 頁 692 清 華 學 報 一、前言 我之所以能被責為惡的，已先表示了這惡是我的，才有可能；亦只有屬於我 的，我才應被究責。因而，一個作惡者之自我概念──乃是人之惡之可能性條件。 是故，這自我概念，以及附屬其上的自由與自願，而非其心理狀態，乃證成人之惡 的先在性條件。這是本文論證之邏輯基礎。1 從儒家角度看，假若本心良知可以被視為證成人在倫理善之最高主體概念，則 倫理惡便涉及人對這主體在價值上之否定 (negation) ；然若要說明這否定究竟如何 可能，儒家則需一個作惡者之主體概念說明之，一如他以本心良知說明倫理善， 不能泛泛地推到氣質等心理狀態。就算人因其氣質等否定本心，必先因人在道德取 舍中否定了本心價值──把氣質之誘惑視為比本心更重要者，氣質然後才有可乘之 機。因而，人之惡所基於其上的主體性基礎，即在於人把道德秩序顛倒的取舍之 中，而這取舍之主體，即是人自己，作為一自我概念，其取舍即從屬於他，惡是他 的，從而即可對之進行倫理評價。以上所說，在《孟子》文本有其支持，也即人在 大、小體間之取舍，在持志與暴氣間之取舍，人顛倒了其間的秩序而為作惡者，即 孟子 (372 B.C.-289 B.C.) 所評之為蹶者而為狼疾人。 孟子既發展出本心概念，在儒學現代化詮釋的進程中，對人之惡以及其相關概 1 本文之論題，其實在筆者同一系列多次科技部專題計畫都有涉及；原先用了許多力氣寫成的計畫 書，增修後以論文方式發表。本文某些內涵，也在研討會論文（〈孟子對不善之惡之主體性論 述〉，中央大學主辦，「第二屆當代儒學國際學術會議」，桃園：2013 年 9 月 24-26 日）及期刊 論文（〈從決意、道德秩序與心、理關係論《孟子》倫理學論證之問題〉，《政大哲學學報》， 31 （臺北：2014 ），頁 174-180 ）有所論及，讀者可以參考比較。撰寫本文之動機 ，其實源 自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