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初王阳明世爵终止问题考论.PDFVIP

《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 Journal of Chinese Studies No. 68 - January 2019 明嘉靖初王陽明世爵終止問題考論* 莫德惠 中山大學歷史學系 引 言 有明一代，王陽明（1472–1529）在事功與學術上皆取得重大成就，但他在嘉靖八年 1529 （ ）病卒之後的遭遇，歷史卻有隱蔽之處，值得深入探討。王陽明平定江西寧藩 朱宸濠之亂有功，擢升南京兵部尚書，授封新建伯；嘉靖六年（1527）起任總督兩廣 軍務，但期間重病纏身，在多次疏辭未果的情況下，自行離職返鄉，不幸病逝途 中。這一非常事故被明世宗（朱厚熜，1521–1567在位）指斥為擅離職守，下令廷議 其罪，由此牽連生平事功及學術，結果爵位被終止，學術遭禁黜，身後恤典停免。1 文獻記載其爵位稱號止於終身，實際上當中所包含的子孫世襲及歲支祿米等亦皆終 止。在行文過程中，均以「世爵終止」概稱之。對於陽明身後獲罪的原因，明清時人 多有議論，觀點大概可以分為兩類：一類籠統認為是嘉靖朝對陽明作出的集體意 見，與個人恩怨無涉，隆慶、萬曆時期所修的《明世宗實錄》主此說；2 另一類認為是 大臣桂萼（1478–1531）報復所致，這種觀點佔據主流，陽明的門生黃綰（1477– 1551）、錢德洪，以及明清史家范守己、焦竑、雷禮、傅維鱗、查繼佐、張廷玉等主 此說。3 目前關於陽明的研究中，對該事亦多有論及，從學術角度切入的，主要有呂 * 本文初撰在寫作思路與研究方法上得到業師中山大學歷史學系黃國信教授、溫春來教授 悉心指導；稿成後蒙胡吉勛師、趙現海師指正，岳宗霞博士相助；投稿期間獲得學報編 輯朱國藩先生訂正訛誤；審查期間又得到三位匿名審查人提供寶貴修改意見；筆者在此 深致謝忱。 1 張廷玉等：《明史》（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卷一九五〈王守仁傳〉，頁5159–69 。 2 張居正等（奉敕撰）：《明世宗實錄》（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校印本，1962–1968 年），卷九八，嘉靖八年二月戊辰條，頁2287–88 。 3 黃綰（撰）、張宏敏（編校）：《黃綰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 年），卷三二〈明是 非定賞罰疏〉，頁624–29 。關於桂萼報復的說法，見錢德洪等編《陽明先生年譜》，載吳光 等（編校）：《王陽明全集（新編本）》（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1 年），卷三四，頁1337– 88 〔下轉頁 〕 © 香港中文大學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 Journal of Chinese Studies No. 68 - January 2019 88 莫德惠 4 5 妙芬、鄧志峰等； 從權力鬥爭視角議論的，主要有吳震、王宇等。 學界既有的研 究成果，對本文研究啟發甚多。但筆者在梳理史料的過程中，發現與此事相關的記 載中，有諸多轉引或牽附的矛盾。因而不揣淺陋，首先梳理史籍中對此事的記載， 辨明原委；既而考察陽明與牽涉此事最深的桂萼、明世宗的關係；最後從陽明在嘉 靖初年的政治境況入手，研究他與當時臣僚的複雜關係，並討論他自行離職所反映 出明代政治生態的弊病等問題，綜合探討影響其世爵終止的各種因素。不當之處， 祈求方家指正。 陽明世爵終止原因考辨 較早敘議陽明世爵終止的文獻，當為嘉靖八年二月黃綰所上的〈明是非升賞疏〉，收 入黃綰所著《石龍集》中。但查今本《石龍集》卻無此疏，今人張宏敏編校《黃綰集》所 據萬曆時期編訂的《久庵先生文選》則有收錄。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