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哲学智慧 (4).pdf

第四讲 儒门正名 此讲的内容是儒门正名。我们先从 《论语》中的一则开始。 有个叶公跟孔子说，我们家乡那里正直的人，如果他的父亲顺手牵羊的 话，做儿子的就会去举报他。孔子说，我们家乡的正直人跟你们不一样，父亲 为儿子隐瞒过错，儿子为父亲隐瞒过错。在这种父子相隐中，显现出正直。同 学，你看这一段话有什么感想？是不是跟你所理解的儒家思想有很大的不同？ 为了回答解析这一伦理问题，我们需要讲一讲儒家正名说。 儒家的正名说从五伦开始。五伦是夫妇、父子、兄弟、朋友、君臣。所谓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需要补充一点的是， 父子，并不仅仅指爸爸和儿子，也包含父母和子女。兄弟，并不仅仅是哥哥和 弟弟，而是指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 儒家的五伦是怎么来的？其实，这是儒家对人在生活中所处各类伦理关系 的归纳。人生于天地之间，很难逃出五伦。比如说，一个人刚出生的时候，必 然有生他的父母，所以他就在父子一伦里。他如果有手足同胞，就在兄弟一伦 里。他长大之后，走出家门、跨上社会，就有了朋友一伦。朋友一伦里，如果 有异性朋友，重新组建一个家，就是夫妇一伦。如果朋友之间共同合作，做一 件事情，这就有上下级的层级关系，那就是君臣一伦。所以君臣一伦，是社会 团体的上下级关系。当然，古代的君王和大臣可以属于君臣一伦的特例。在儒 家五伦里，我们要注意，夫妇、父子、兄弟是家门之内的伦理关系；朋友，君 臣是家门之外的伦理关系。 一个人在天地之间，基本上都处在五伦中的某一个位置上。儒家认为，你 在这个伦常中有你相应的责任，五伦中每个伦常责任又不一样。家门之内的责 任和家门之外的责任不一样。比如说孟子讲，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 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换句话说，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也对你不好，完全是相互 对应关系。 但在家门之内，关系就不这样了。比如 《论语》上说，事父母几谏。见志 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如果是跟父母亲关系紧张，你就要劝他，但是劝 了之后父母还是不听，你还要尊敬他，趁他心情好的时候再去劝。事父母就跟 事君王不一样。所以 《礼记》上说，为人臣之礼：不显谏。三谏而不听，则逃 之。子之事亲也：三谏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三谏君王，君王不听，你就可 以抛弃他了。但是子之事亲就不一样，三谏而不听，还是要在一起，逃不掉 的。所以这里边有家门之内和家门之外的差异。 谈到五伦，大家可能还会想到三纲的问题。三纲经常会被我们批判，认为 是不平等的人身依附关系。当然，在儒家思想的传播中，确实有这样的流弊。 但是儒家本意应该不是如此。这三纲是指君臣、父子、夫妇。孔子讲必也正名 乎，正什么名呢？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像君的样子，臣要像臣的样 子，父要像父的样子，子要像子的样子。第一个君是指具体为君的某人，第二 个君是指君王这个名号所必须承担的责任。其他仿此类推。第二个君、臣、 父、子，就是纲，是指君臣、父子、夫妇所共同承担的绝对责任。君不是对臣 负责，臣也不是对君负责，而是君臣共治天下，为天下、为国家负责。父不是 为子负责，子不是为父负责，父子共同为整个家族传承负责。夫不是为妻负 责，夫不是为妻负责，而是夫妇整体为家庭去负责。这个时候，某一方不负责 了，另外一方不能以此为理由不负责。比如，君王荒于朝政，大臣还需要办 公，不然老百姓办事就找不到人了。对于现代家庭，夫妻一方不承担家里的事 务，如果另一方也不承担，那么孩子就无人照管。所以纲常具有绝对性。 所以我们看，五伦是讲相对关系中的伦理责任，而纲常是讲绝对关系中的 伦理责任。这种关系，构建出一张名分的网络，具体的人无时不处在此名分的 网络中，扮演他所处的角色，承担角色的道德责任。这就是孔子所谓的正名。 需要指出的是，伦常的大网不是外在束缚我们的，而是我们内在德性在建 立家庭社会的过程中必须自发生成的。孔子讲仁爱，孟子讲四端，人的先天道 德本性在有限的时空中扩充，第一步就是家庭，于是有父子、兄弟，走出家庭 后有朋友、君臣，重新组建家庭有夫妇，这就如 《大学》里讲的修身、齐家、 治国、平天下。在君臣一伦里，层级架构中，谁来当领导呢？儒家的观点是， 有其德，有其位。你的德行，你的关爱可以超过了家庭，不但对自己的家人能 够关爱，对家庭之外的人也能关爱，那么你就能在社会上担任公共的职责了。 如果有所偏向，只爱自家人，不爱陌生人，则不可以担当此职务。王阳明说， 圣人应该有天地万物一体之仁，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