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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颖古典文学论集 /SHANGJIANFANG123 PAGE 602 /SHANGJIANFANG123 关于继承文学遗产的真理性标准 一 1940年毛主席写的《新民主主义论》中有一段关于批判继承文化遗产的话，解放以来受到许多评论工作者的重视，得到了无数次的引用，成为批判继承文化、文学遗产的一个最重要的标准。这段话的原文是这样的： 中国的长期封建社会中，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清理古代文化的发展过程，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是发展民族新文化提高民族自信心的必要条件；但是决不能无批判地兼收并蓄。必须将古代封建统治阶级的一切腐朽的东西和古代优秀的人民文化即多少带有民主性和革命性的东西区别开来。① 关于这段话的引用和理解，有两个问题值得注意： 第一，学者们对这段话的引用有几种情况，从全段引用、部分引用到只引用“剔除”、“吸收”两句。但是，无论任何一种情况，即使是全段引用，也未能让人们看出这样的事实：毛主席这段话是在“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一节中谈到“科学的”文化那个自然段里面，而这个自然段开头有这么几句：“这种新民主主义的文化是科学的。它是反对一切封建思想和迷信思想，主张实事求是，主张客观真理，主张理论和实践一致的。”说的正是“科学”性、“真理”性的内容。这就是说，吸收古代文化中的“精华”，除了“民主性”、“革命性”等属于政治方面的东西之外，理所当然地还包括了不属于政治方面的“科学性”、“真理性”的东西；这些也是“精华”。 第二，列宁曾说：“在分析任何一个社会问题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绝对要求，就是要把问题提到一定的历史范围之内。”②前引毛主席这段话，是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说的。这一时期革命的主要对象和任务，就是反对以封建制度为基础的包括军阀、官僚、买办和汉奸的反动统治，争取建立人民民主政权；简单地说，就是反封建和争民主。在这种情况下，在确定当时新文化的性质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全面要求下，毛主席扣紧反封建和争民主的革命任务，强调指出批判继承文化遗产最重要的是政治方面的“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这在当时是非常正确和十分必要的。 但是，在全国解放以后，特别是在土地改革已经结束，社会主义改造已经完成，急风暴雨式的大规模阶级斗争已经成为过去，社会主义建设已经成为全党全国人民的主要任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已经提出的1956年以后，再把“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这样的政治标准强调到作为批判继承文化遗产的最重要的标准，就不免存在着一些片面性。这是因为，作为文化遗产的哲学社会科学，即使是政治性很强的政治学、政治史、社会学、社会史等学科，其“精华”和“糟粕”也不是用“封建性”和“民主性”这些政治概念所包括得了的；其中必然会有属于“科学性”、“真理性”的东西应该归入可以继承的“精华”之内。（自然科学更应该以是否具有“科学性”、“真理性”作为判别是“精华”或是“糟粕”的基本标准。）至于文学，作为一种远离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作为一种具有“特定的形式”的意识形态，它虽然和政治关系密切，但它决不是政治的从属，而是有它自己特定的职能和特有的规律的；它的“精华”和“糟粕”，更不是“民主性”、“封建性”这些政治概念所包括得了的。 因此，在把“政治标准第一”的外延无限扩大的情况下，把毛主席这段话强调到作为批判继承整个文化、文学遗产的最重要的标准，就必然要出现“削足适履”的情况，那就是扩大了批判面，缩小了继承面，把某些属于真理性、科学性的可以继承的东西当作非“民主性的精华”而置之不理，甚至把它当作“封建性的糟粕”而批判掉了。这种情况绝不是个别现象。以文学理论遗产的批判继承工作来说，在50代年中后期和60年代前期所出版的近十种的诗文论史中，就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如下的相似的情况：属于和政治有关的文学的外部规律方面——如关于文学的政治作用，社会功能的理论，就受到重视，得到较多的考察、评述和肯定（虽然有些地方肯定得不恰当）；而属于文学本身的和政治很少关系的内部规律方面——如关于文学的美学性质、艺术特征的理论，就未能得到应有的重视，未能得到应有的研究和评述，更谈不到应有的肯定。而且，在“政治标准”压倒一切的流风所及，一些现代的哲学、美学的概念被滥用，被当作否定某些诗文论家及其著作的盖然性的“判词”，如“唯心论（主义）”、“神秘主义”、“反现实主义”、“纯艺术论（艺术至上主义）”、“形式主义”等等。举个例子来说，对研究中国诗的美学实质和艺术特征有了相当贡献的皎然、司空图、严羽等人，不但解放30年来还未受到应有的重视，而且被粗暴地扣上了唯心论、纯艺术论、神秘主义、反现实主义的帽子。当然，这些人有历史的局限和阶级的局限，评价他们的遗产是可以用上“论”或“主义”的概念的。但是，正如列宁所说：“判断历史的功绩，不是根据历史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