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颖古典文学论集 (42).docVIP

/SHANGJIANFANG123 论林黛玉形象的历史意义 /SHANGJIANFANG123 PAGE 445 论林黛玉形象的历史意义 序说：关于林黛玉形象的历史地位的评价 中国的叙事文学作品，发展到《红楼梦》，形成一个大大地超过以前所有叙事作品的高峰。 中国的叙事作品中的正面的女性形象，发展到《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也形成了一个大大超过以前所有叙事作品中正面女性形象的高峰。 中国的叙事作品中，写得相当真实深刻、相当丰富生动的正面女性形象，是可以陈列满整整一个画廊的：刘兰芝、崔莺莺（从传奇到戏曲）、霍小玉、李娃、杜丽娘、祝英台、白素贞等等。这些正面的女性形象，各有其思想、感情、性格上的特色，各有其历史内容和美学意蕴；从某一意义上说，也许可以说是林黛玉形象的先驱。但是，从这些艺术形象的典型性来看，其所概括的历史内容和美学意蕴的深度、广度、厚度和密度，特别是人物精神世界的真实性、新鲜性、丰富性和生动性，都还远远未能和林黛玉这一典型形象相比。 自从《红楼梦》问世之后，林黛玉这个典型的艺术形象就一直存活在有一定文化素养的、读过《红楼梦》的中国人民的精神世界里，不管任何权力很大的统治阶级人物采用了什么禁毁、歪曲、污蔑种种办法，也不能消灭其存在。不但如此，林黛玉的典型形象，实际上还概括了中国历史上像蔡琰、李清照等女诗人的某些精神气质，像聂荌、卓文君、鱼玄机等越轨女性的某些思想面貌，并且在人性解放觉醒的叛逆的思想性格上有了新的飞跃和高扬。林黛玉的典型形象，将永远活在中国的文学史上。 道光年间的涂瀛，可说是中国红学史上第一个最为杰出的人物评论家。尽管他在观点上有明显的历史和阶级的局限性，在方法上也有一些并非言之成理、持之有故的地方；但应该说，他的《红楼梦》人物论，特别是他对宝、黛、钗等几个主要人物的评论，是相当深刻中肯的，可说是当时《红楼梦》人物论的代表作品。他的《林黛玉赞》说： 人而不为时辈所推，其人可知矣。林黛玉人品才情为《红楼梦》最，物色有在矣。乃不得于姐妹，不得于舅母，并不得于外祖母，所谓曲高和寡者，是耶非耶？语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其势然也。”于是乎黛玉死矣。① 在这里，涂瀛指出：第一，“林黛玉人品才情为《红楼梦》最”；第二，这样的“人品才情”，和“时辈”、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曲高和寡”；第三，像木秀风摧、堆出流湍一样，黛玉的傲世抗俗是行高众非，“势”在必“死”，是一种必然性的悲剧。这，涂瀛确是有他的见地的。 此外，如邹弢认为黛玉虽“尖酸”，但“天真烂漫，相见以天”、是宝玉唯一的“知己”②；朱作霖说黛玉“不求悦于人”，“坦直为怀”③；季新则盛赞黛玉“爱情之纯挚，心地之光明，品行之诚悫，胸怀之皓洁”，认为“黛之于宝玉，纯以爱情相感，不失男女爱情之正”④。还有，五四运动之后吴宓认为“黛玉直道而行，不屈不枉”⑤，以至解放前王昆仑（太愚）同志的几篇评论林黛玉的文章等等。这些意见，都代表着红评史上对黛玉形象的最接近正确的理解，代表着各个时期的大多数读者是非分明的看法。 50年代中期，蒋和森同志的《林黛玉论》，可以说是红评史上真正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美学观点和历史观点”对林黛玉这一典型人物形象进行全面和充分评价的重要开始。这篇文章不但衔接着鲁迅对《红楼梦》精辟的见解，很有创见地评价了这一人物形象的历史内容和美学意义，指出了这一形象和五四运动以后鲁迅《伤逝》中子君形象的启后承先的继承关系；特别重要的是，文章接触到《红楼梦》时代还“找不到一块可以容纳林黛玉和贾宝玉生活道路的国土”——“一块对于人类的灵智和感情、对于人类的价值和尊严受到充分尊敬的国土”，“一块可以让正当的自由和合理的生活要求得到伸展的国土”⑥，对这方面，文章虽然还没比较充分的展开，但这实在是一种可贵的新见解。可惜，在这个重要的开始之后，随着“左”的思潮的泛滥，《林黛玉论》一类著作的遭遇越来越糟。到了粉碎“四人帮”之后，近两三年来，人们才在刊物上读到寥寥可数的几篇力图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美学观点和历史观点”去评论林黛玉形象的文章。这些文章，虽然各有千秋，各具特色；但或则是偏重于悲剧性格和悲剧命运的阐释⑦，或则偏重于某些情节的艺术表现的探索⑧。而着重从“人”的角度来探索林黛玉形象的历史内容和美学意蕴，看来还有待认真的继续开拓下去，深化下去。只有这样，才不致辜负了曹雪芹的“字字看来都是是血”的艺术匠心。 笔者写这篇文章就是试图参加这方面的工作，希望能作为引玉之砖。 一、中国妇女的命运与林黛玉形象的历史内容 中国封建社会为什么这样漫长？历史学界的同志又重新开始在进行研究。不管原因如何，但事实上，中国封建社会的延续长达二千多年，经过许多个长命的（几百年）和短命的（几十年甚至只有十几年）王朝的更替，还经过许多次的周期性的大动乱，仍是万变不离其宗，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