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颖古典文学论集 (41).docVIP

/SHANGJIANFANG123 论贾宝玉形象的历史内容 /SHANGJIANFANG123 PAGE 389 论贾宝玉形象的历史内容 序说：贾宝玉形象在《红楼梦》评价中的地位 解放以来，人们期待着马克思主义的文艺理论家们对《红楼梦》作出深刻的、精辟的、切合实际的系统评价。然而，也许因为这部作品实在是太丰富、太深刻、太复杂了，截至现在止，30年的时间过去了，在《红楼梦》评论中还是人言言殊，还未能形成某一种真正权威的、得到大多数人公认的系统见解。1954年起的《红楼梦》研究的讨论，虽然表面上似乎很热闹，但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争鸣，因为被划定为“新红学派”的一方，实际上只有“检讨”的权利，并没有真正得到可以各抒己见地作讨论发言的机会。这之后，在《红楼梦》评论中，“阶级斗争”的调子越喊越搞。到了“文革”时期，更把“阶级斗争”上升到“政治斗争”、“路线斗争”。其实，对于《红楼梦》这样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这样一部“异军突起，驾一切人情小说而远上之”的伟大的“人情小说”①的评价，仅仅从阶级论出发，是不够的。当然，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论，对于出现在阶级社会的《红楼梦》的评价，是非常必要的；同时，我们还必须“把问题提到一定的历史范围之内”（列宁）去研究。对《红楼梦》这部伟大的文学作品的评价，有必要强调从“美学观点和历史观点”的角度，从“对现实关系的真实描写”和“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角度（恩格斯）出发，实事求是地进行具体的美学分析和思想分析，这才能对《红楼梦》作出比较全面的，深刻的，符合实际的评价。对整部《红楼梦》的评价是如此，对这部作品的悲剧主人公——贾宝玉这个不朽的典型人物形象的评价，也是如此。 在整部《红楼梦》的认识价值、思想意义和美学结构中，贾宝玉形象占有关键性、核心性的地位，起着举足轻重的带有决定性的作用。这是因为： 第一，贾宝玉是曹雪芹倾注了大量心血的探索着现实生活境界和寄托着生活理想的正面典型人物形象。这个人物，具有“现实关系的真实描写”的全部复杂性、丰富性、深刻性和生动性。在《红楼梦》中，他是属于资本主义因素萌芽时期带有新的历史色彩的人物；他的思想、性格、言论、行动的主要意义，一方面，在于给表面上是“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但实际上已经是“昏惨惨、黄泉路近”的封建制度敲响了丧钟，预示着那个充满无法克服的各种危机的末期封建社会必将走向崩溃的历史命运；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以他的闪耀着人性解放觉醒的光辉的叛逆者悲剧的一生，预示着虽然还处在封建的禁锢摧残之下的“精神的人”必将得到解放的光明的前景。 第二，在整部《红楼梦》中，贾宝玉是负担着两三千年来最沉重的封建历史淤积并作出了巨大牺牲的悲剧主人公。他的动人心弦的、不可避免的悲剧命运，体现了作为“新生代”的具有初步人性觉醒的人所代表的“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悲剧性的冲突”（恩格斯）；而且，由于作者对现实关系具有深刻的理解，因而这个人物形象体现了当时“社会组织的本质”和“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 第三，贾宝玉不但是悲剧的主人公，而且是整个《红楼梦》的历史性悲剧的目击者和见证人。曹雪芹对《红楼梦》中“清净洁白”的“女儿”们以及一切大大小小的悲剧人物及其悲剧命运的态度和评论，许多正是通过贾宝玉的思想、性格、言论、行动而体现出来的。鲁迅说：“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贾宝玉正是看见许多“不幸”和“死亡”的悲剧的历史见证人。在这一点上，贾宝玉的角度基本上是就是曹雪芹的角度。 第四，贾宝玉这个真实的“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是《红楼梦》美学结构的中心，是全书巨幅长卷“中心图画”的主体部分。这个人物的思想发展和性格形成，以及他的精神世界，即他所无限向往和执着追求的人性解放觉醒的生活境界、生活理想——“情”的世界、“爱”的天地的种种表现，贯串着全书整个故事情节发展过程的始终，他的活动联系着全书一切主要人物和主要情节。 可以说，《红楼梦》这部至今还难以逾越的现实主义巨著最基本的历史内容，包括认识意义、思想意义和审美意义，主要是通过贾宝玉这个写活了的真实的典型人物，以及这个人物与其他典型人物和整个典型环境的关系体现出来的。因此，评论《红楼梦》，如果不是把贾宝玉这个不朽的典型形象放在关键性、决定性的核心地位来观察和分析，那对它的最基本的历史价值，将不可能得到比较正确、深刻和全面的符合实际的阐明。 根据如上的理解，本文试图在时贤的《红》评的基础上，特别是在30年来被冷落了的鲁迅论《红楼梦》的许多十分精辟的见解的基础上，对贾宝玉形象的历史内容——围绕着和着重在贾宝玉所无限向往和执着追求的精神生活境界、生活理想——“情”的世界这方面，进行一些探索，提出一些与许多流行说法有所不同的见解，来参加争鸣，以向专家、读者求教。 一、封建的“铁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