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码的法律之维.pdfVIP

·数字时代的人文省思· 健康码的法律之维 许　可 【内容摘要】 　作为中国应对新冠疫情下社会流动的重要尝试，健康码不仅是一项数字技术，还是一套 法律制度。从组织法面向上，健康码是“政府作为平台”的典型例证，行政机关应提升 包容性并建立与“整体政府”相一致的组织架构。在行为法面向上，健康码是自动化行 政的重要应用，鉴于其对公民自由的实质影响，健康码应满足算法解释和算法审计的双 重要求。在数据法面向上，健康码是数据治理的关键一环，为兼顾公共利益和个体权利， 亟待设立统一、独立、专业的个人信息保护机构，实现数据生命周期中不同阶段的动态 平衡。作为紧急状态的紧急措施，健康码不可常态化，在全球疫情大幅缓解后，健康码 须脱离强制性，成为公民自愿选择的公共服务，相关个人信息亦应及时删除或匿名化。 【关 键 词】 　健康码　政府平台　算法审计　个人信息保护机构 【作　　者】 　许可，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北京 100029）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数据的分享和控制法律体系研究”（19AZD026）；北京市哲学 社会科学规划立项项目“北京智慧城市建设中的数据流通法律支持”（19FXC014）；中 国信息安全测评中心项目“各国针对个人信息与个人跨境数据管控措施研究” 面对新冠疫情对开放世界的挑战，要在社会的公共安全和个体的自由流动之间取得平衡，需 要精细化、动态化的敏捷治理。显然，无论是之前的“单位制”，还是层层下压的官僚体制，抑 或立足社区的“网格化管理”，均无法应对复杂多元的社会目标，反而陷入了进退失据的困境。 就此而言，中国推出以信息技术为基础的健康码正逢其时。但是，面对这一全新事物，如何从法 律层面判断其性质，反思其正当性，进而作出制度上的调适，还有待全面、系统的检视。 政府作为平台 ：健康码的组织法面向 健康码并非孤立的手机应用，相反，它是嵌入“政府平台”之上的APP 。就此而言，健康码是“政 总第三七一期 130 微信公众号 技　　术 二 O 二 O 年 第九期 府作为平台”（government as a platform, GAAP）范式的典型例证。GAAP 由蒂姆·奥雷利（Tim OReilly） ① ② 在2009 年率先提出，并在2015 年被英国政府所践行，时至今日，它已广泛运用于新加坡、美国、 澳大利亚、法国、挪威、阿联酋、日本、德国、沙特阿拉伯等国的政府数字化转型之中。GAAP 绝不仅是一套数字系统，事实上，它从理念和制度层面重塑了行政组织，就前者而言，它深化了 ③ 我国行政法上的“公共治理理论”； 就后者而言，它回应了当前“整体政府”的革新需求。透过 GAAP 的棱镜，我国健康码的优势和不足显而易见。 （一）健康码与公共治理 ：提升包容性 GAAP 将政府定位于打造生态系统的中间节点，政府由从上而下的管理者转变为培育平台 的领导者，将非政府公共组织、私企业甚至公民都纳入到开放的、互动的治理网络之中，并采 取适当的激励措施，推动多元利益相关方分担传统的治理角色，以创新的方式应对层出不穷的 新挑战和新风险。美国国际开发署抗击埃博拉疫情挑战的平台和联合国难民署的开放创意平台， 均是其成功例证，健康码亦是如此。不论是“余杭绿码”，还是深圳的“深i 您”健康码，都是 政府发起、企业响应，政府部门与互联网企业共同努力的结果。但转换角度，我们也不难发现 其中潜藏的缺陷。 首先，应注意到的是政府平台对私企业的包容性不足，如果说健康码的初期研发囿于时间， 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