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与《吕氏春秋》的「公」概念.pdfVIP

政治科學論叢∕第85 期∕民國 109 年9 月∕頁1-44 《荀子》與《呂氏春秋》 的「公」概念* 佐藤將之** 摘 要 本文的目的在於闡明《荀子》和《呂氏春秋》兩書中「公」概念 的主要思想角色，是將原來比較抽象的秩序原理落實於治理天下全部 人民的具體方策上。《荀子》「公」論的思想意義應該在於將原來只有 聖人般的最高統治人能夠達成的秩序原理境界「開放」給中間統治層 的「士」來達成，甚至是到人民大眾。相形之下，《呂氏春秋》的「公」 概念則主要是最高統治者首要實踐的德目。正如〈貴公〉開頭所說的， 此德目就是在天子達成養身之後所要向天下實踐的目標。《呂氏春秋》 的作者藉以「至公」一詞概念來讚美堯舜的禪讓行為。按照如此理路， 剛登上天子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在理論上將會變成要放棄君位。如 此，《呂氏春秋》的「公」概念在其實踐上存在著相當難緩的思想張力。 關鍵詞：《荀子》、《呂氏春秋》、「公」、「私」 * DOI:10.6166/TJPS.202009_(85).0001 ** 國立臺灣大學哲學系教授，E-mail: msato@ntu.edu.tw 。 收稿日期：109 年6 月1 日；通過日期：109 年9 月21 日 2 《荀子》與《呂氏春秋》的「公」概念 佐藤將之 前 言 筆者曾經探討過，在 《荀子》和《呂氏春秋》的「理」概念針對其整 體論述提供為了建立涵蓋全天下的國家的「秩序性」之理論基礎。若我們 以〈序意〉中所載錄呂不韋的話語來呈現這一點，呂不韋推動《呂氏春秋》 撰作的意圖應該並不只在於綜合戰國各家的思想內容，而是提出藉此能貫 統於天地人─亦即全世界或全宇宙─的理論，以期治理整體人類的社會 與國家（佐藤將之：2016b ，172-176）。 在此，我們可以說《荀》、《呂》兩書乃是對多樣思想之「綜合」並志 於其「統合」，而此目標是在於其作者們所欲提供近未來統一天下後理想世 界的整體輪廓。相形之下，筆者也指出，在現存諸子百家或新出土的戰國 時代思想文獻（如《商君書》、《管子》、《韓非子》、《黃帝帛書》等）的論 述中，則相對比較關注一國之內的富強或安定。同樣地，《老子》、《莊子》 有關治理「天下」或「執一（道）」等描述，也許構成了《荀子》和《呂氏 春秋》統治理論的思想成分或甚至是其基礎，但《老子》和《莊子》本身 則並沒有從此進一步提供如何統治天下人民之方法的論述。 不可諱言，在構想治理全天下人民的思想中通常與「秩序」相關觀念會 成為其論述的中心，而在戰國中期以來的諸子百家文獻中容易發現此種情 形：在相關文獻的重要論述中，係指「秩序」意涵或暗示「秩序的重要」含 義的各種概念（如「道」、「治」、「法」、「正」、「序」、「度」、「數」等）的出 現頻度相當高，並且有受到重視之情形。正如司馬遷曾經觀察過，「治」概 念在當時齊國所謂「稷下先生」的思想活動中可以說是最受矚目的議題，1 而《荀》、《呂》兩書也沒有例外地，都重視如上所列舉的概念。不過值得 注意的是，在此兩部文獻中，除了這些概念之外，《荀》、《呂》兩書還對兩 2 個概念額外重視，這樣的情況在《呂氏春秋》中尤甚。 此兩個概念就是「理」 1 《史記》〈孟子荀卿列傳〉云：「自騶衍與齊之稷下先生，如淳于髡、慎到、環淵、接 子、田駢、騶奭之徒，各著書言治亂之事，以干世主，豈可勝道哉！」 2 之所以在《荀子》中並沒有像《呂氏春秋》那麼提倡「理」和「公」的理由之一是， 畢竟「禮」和「禮義」佔在《荀子》中幾乎論述的核心概念。關於《荀子》中的「禮」 政治科學論叢∕第85 期∕民國 109 年9 月 3 和「公」。在已釐清「理」概念對《荀》、《呂》兩書政治哲學上的重大意義 之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