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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致学的语义辨析 1903年，张太炎写了一篇关于学术表现的文章，认为最近创作的许多名词都是错误的。其中，“最粗鲁的人是格式。”。格致者何?日本所谓物理学也”。而一孔小儒,以《礼记大学》中之格物致知一语,附会西方声光电化有机无机诸学,以为中国古已有之,而缪及于实事。(P242)太炎此文虽不以斥格致之谬为主旨,但至少认为“格致”一词已不符合当时名词科学之界说。1905年,随着科举制废除,新学制的实施,“格致”更是迅速地走向消亡。“格致学”意义的近代流迁无疑是近代中国学术转型中的一个缩影,近年来已引起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并取得不少研究成果。(1)但研究尚未美备。特别是研究者多将“格致”理解为自然科学和技术,事实上,近代“格致学”的意义远比这一定义更为广阔。笔者此文即希望在已有研究基础上从细微处着手,详人所略,考察此间“格致学”发生的意义流迁及国人对于“格致学”的认识过程。 一、 自然哲学的内容 “格致”为“格物致知”之省文,语出《大学》,程、朱将之与《易经》的“穷理尽性”嫁接,提出“格物穷理”的认识论。其实质就是通过对外在事物的探求来认识“理”,即“天道”。明末,耶稣会士选取“格物穷理”作为桥梁,将域外西学嫁接进来,逐渐发展成为融合西学、附属于经学的一个专门学问的本土范畴———“格致学”。(P165-212)当时的“格致学”可以理解为对于万物之理的考证、研究,并由此而得到的系统化知识。其研究范围相当广泛,凡天地间之物,事、器、心、性、命、天地、乃至天下国家皆是其所格对象。由于推行闭关锁国政策,康熙晚期中西文化交流被迫中断,直到晚清洋务运动前后,“格致学”才重新焕发光彩。有研究认为:“格致”被大量重新使用是在1870年以后,它从“博物”中脱颖而出,其意义主要指物理及制造。在传教士所办机构和杂志、科学著作中,“格致”保持了明末清初涵盖的自然科学各门学科的含义,而当时办洋务习科技的士大夫则把“格致”等同于制造之理和实用技术。以上结论虽然不甚准确,但作者显然注意到,“格致学”是一个变化了的概念,并且在新知识的传播者与解读者之间存在差异。 自明末清初之后,新一轮的西学东渐开始于19世纪30年代,自50年代起逐渐兴盛,直至19世纪90年代都以传教士所办刊物及其著作为传播主流。据史料记载,王韬于1853、1858两年与艾约瑟“译格致新学提纲,凡象纬、历数、格致、机器,有测得新理或能出精意创造者必追纪,其始既成一卷,分附于《中西通书》之后”。1860年前后,伟烈亚力、傅兰雅与李善兰合译牛顿的《数理格致》。这里“格致”对应的是“自然哲学”(natural philosophy)。1866年,丁韪良著《格物入门》,其英译名仍为“natural philosophy”,内容仅包括水学、气学、火学、电学、力学、化学、算学7卷。(1)1876年傅兰雅创办科技杂志《格致汇编》,其英译名为The Chinese Scientific Magazine,一年后改为The Chinese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Magazine,其内容主要介绍基础性科学知识,并偏重于工艺技术。“格致”开始与“science”对译,并有了更为明确的定义。在方法上,“格致之学即由各种测试、辩论得知绳束万物之条理”;“观看、试验、以求物理,谓之格致学”。(P211)(2)在内容上,“知者,非仅多识名物也。……必深究夫物之始终,其常也。若何其变也,若何其合也,若何其离也,又若何洞澈夫物之精粗本末而后微之、扩之、并之、析之,皆适于用,此之谓格,此之谓致,非然者能识物,而不能用物,纵夸博学,无补于事。”指出认识自然不是格致学的范畴,格致学必须运用实验、分析的方法,寻找自然规律,并付诸实施,取得实效。上述格致学具备了西方近代科学的特性,带有明显的英国科学的实验特点以及实用主义倾向。(P4)(3) 以上“格致”内容基本相同,由Natural Philosophy或是Physics发展成为science。它的内容范畴相对明晰,一般而言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自然学科,偶尔也可以看到欧洲学术的新成员,如1885年艾约瑟译《西学略述》,格致类中出现了稽古学和风俗学,大致相当于今天的考古学和民俗学。但是,这仅仅是“格致学”的一种表述,事实上它还在更广阔的范围内被使用。1882年傅兰雅开始编译《格致须知》,按照傅兰雅的计划,这套丛书准备出10集,每集8种,共80种。初、二、三集是自然科学,四、六集为工艺技术,五集属于社会科学,七集“医药须知”,八集“国志须知”和九集“国史须知”介绍西方各大国的地理和历史,十集“教务须知”介绍世界各大宗教。(P102)虽然仅是启蒙性质,程度不深,但几乎涵盖了来自西方的所有学术门类。1886年艾约瑟译《格致总学启蒙》3卷,“上曰总论,乃发明人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