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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塞下曲》中的月黑雁 卢伦（739-79）是唐朝的十大贵族之一（唐朝宗大礼时期十位诗人所代表的诗歌学派）。他的作品《赛夏》的第三首最为已知。我很了解月桂的力量。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20世纪数学家华罗庚对这首诗所描述的情境不以为然，他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一首诗予以辩驳：北方大雪时，群雁早南归。月黑天高处，怎得见雁飞？ 华罗庚生在南国，大概不太熟悉北方的气候，他可能以为北方下雪总要到群雁已尽数南归的时节，殊不知北方范围甚广，各地气候变化并不同步。白居易诗曰，“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也说明即使是同一山区（此处为太行山区），山外与山里，山下与山上，山阴与山阳，物候也可能相差几天、几十天不等。 在北方一些高原山地，春末依然可能下雪。民间早就有“桃花雪”的说法，如今年3月20日，节气已经春分，北京也普降了瑞雪。据有关数据，自有明确气象记录以来，北京终雪最迟记录为1958年4月21日，而初雪最早记录为1960年10月26日。北京如此，更靠北的地方更不必说。至于仲秋时节，西伯利亚冷空气骤然南下，蒙古高原许多地方都可能提前落雪；甚至在某些年份的夏季，若有冷暖气流在高海拔区域突然交汇，也可能出现炎夏飞雪的奇景。 唐朝国土甚广，其塞外气候与暖温带的黄河流域、亚热带的江南地区大相径庭。李白在《塞下曲》中写道：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五月在黄河流域是赤日高照的夏季，但久居中原的人们哪能想到，在鏖战正酣的天山前线，仍然有雪花在漫天飞舞呢？ 如果说李白本人对五月飞雪只是道听途说，并无亲身体验，那岑参可是在安西、北庭做过几年掌书记、判官的，他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起首便说：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由此可知，在纬度较高的山地、高原，未必一定要到大雁全部飞走后才开始下雪。况且大雁每年从西伯利亚到南方越冬，几千公里途程，往往要飞一两个月；若在某些食物丰富的地方多停留一些时间，其间突然落雪，不及立即飞走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针对华罗庚的质疑，笔者认为可以四句打油诗作答，诗曰：轻骑逐单于，蹄声惊飞鸿。忽然降大雪，未必已入冬。 华罗庚是有一定文学修养的风雅之士，但术业有专攻，只凭一点日常生活的经验，就批评《塞下曲》违背科学，也实在有些想当然了。类似的事情古已有例： 冯梦龙《警世通言·王安石三难苏学士》，讲苏东坡某日拜见王安石，恰好王安石外出，苏东坡见书桌上有一首“咏菊”，开头两句是：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苏东坡心道：“黄花”者，菊花也，怎会被一夕秋风吹落满地？于是提笔批道：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不久，苏东坡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转眼到了九月，某日大风过后，苏东坡请陈季常一同去后园赏菊，却见满地都是飘落的菊瓣，这时他才知王安石所咏原是黄州的落瓣秋菊。 其实王安石也犯过这样的错误。某日，他见一首诗中有这样两句：明月当空叫，黄犬卧花心；心想：明月怎么能叫，黄犬又怎能卧在花心？于是提笔改为：明月当空照，黄犬卧花阴。后王安石游至闽广某地，才知此地有一种鸟唤作“明月”，其声婉转动听；又有一昆虫名为“黄犬”，常在花心飞来飞去。 可见以自己有限的经验指责他人，往往未必切中人家要害，反而暴露了自己见识的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