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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中国与近代文化”学术研讨会

清末民初城市公共休闲的兴起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李长莉

城市夜生活的兴起

人的自然生理节律，每天需要睡眠约8小时，占一昼夜时间的三分之一，其他三分之二

时间，除少量时间用于吃饭之外，都可以从事劳作与休闲等各种活动。但人们的活动还要受

一种外在自然的限制，就是太阳出没所形成的白天与黑夜的区隔。传统农业时代，由于照明

工具的落后及交通不便等因素，白天和黑夜几乎是决定人们活动的一个绝对界线。人们的日

常作息时间，基本是依太阳出没的自然节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夏季昼长夜短，人们白

天可以尽量劳作活动，夜晚睡眠，与人的生理节奏相近。冬季昼短夜长，则漫漫长夜只能蜗

居室内。如无分冬夏按乎均每天白昼与黑夜各12小时计算，夜间除去8小时睡眠之外，还

有4小时可用于活动。传统农业时代，照明仅能用菜油灯，灯光昏暗，室外则缺乏照明设备，

手提灯笼功能有限。因而一至入夜，无论城乡，人们只能关门闭户，守在家中，油灯如豆，

家人相守，休闲活动不外乎灯下读书、床前教子、女红针线、麻将纸牌、老人讲说故事、夫

妻念叨家常之类家庭室内的活动而已。对于贫穷人家来说，最节省体力消耗、节约粮食和节

省灯油的办法，就是早早上床睡觉。所以，人们养成了昼起夜伏的习惯，提倡早睡早起，因

而也少有睡眠不足的病症，倒多有窗前月下静夜思的愁绪和漫漫长夜观星辰的情愫。

城市乡村年节庙会，常有酬神演剧活动，一般在街上搭台演戏，聚众观看。起初有夜间

演戏，但由于夜晚昏暗，男女混杂拥挤一处，易于发生偷窃、风化、斗殴等事端，雍正时定

例，禁止演夜戏，载于律法：“城市乡村，于当街搭台酬神者，止许白昼演戏，如悬灯深夜

唱戏，男女拥挤，混淆喧哗，实难稽查，恐致生斗殴、赌博、奸窃等事。责成该地方文武各

官力为严禁，如有城市乡村于当街搭台悬灯唱演夜戏，将为首之人照律治罪，倘该地方文武

务官不实力奉行，交部照例议处”。∞即使有的城市如北京等大城市有戏园，也只能白天营业

演唱戏曲，如有夜晚演戏，则因易生事端及火灾而往往会遭到官府禁止。

总之，在传统城乡生活中，人们的日常活动受昼夜自然节律的限制，除了白天用来劳作

谋生之外，夜晚的4小时空闲时间，基本被限制在家庭室内的私人空间里打发。

近代通商以后，煤油灯、煤气灯、玻璃灯罩及电灯等先后由西方传入，使照明工具的照

明度和安全性人幅提高，特别是适于公共场所集中使用的煤气灯和电灯的普及使用，给城市

休闲娱乐业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1860年代以后，首先从上海租界开始，公共娱乐场所及

商业中心街道开始使用煤气灯，1880年代以后天津、广州等地也相继使用煤气灯。最早和

最普遍使用这些新式照明工具的就是餐馆、酒楼、戏园、茶楼、妓馆、烟馆等休闲娱乐行业，

毋《吏部处分则例》清刊本，卷45，‘刑杂犯》，页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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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这些娱乐业才是人们结束了白天劳作之后，在夜晚数小时空闲时间里要寻求休闲娱

乐的场所。于是通商城市的娱乐场所，借助于新式照明工具，适应人们夜晚休闲娱乐的需要，

纷纷作起了夜晚生意。同时由于租界地区不受中国官府的管辖，以往官方的种种禁律不再能

够约束，因而人们也了无禁忌，自然发展。每当太阳西下，无论是商贾文士、还是工人仆役，

劳顿忙碌了～天之后，纷纷来到这些娱乐场所消遣娱乐，放松身心。交际应酬，享受愉悦，

由此都市夜生活开始兴起。

如上海自从1860年代以后商业区主要街道和娱乐场所装上煤气灯，便成了一座“不夜

城”，夜晚出游成了上海人的一大消闲娱乐项目。白天从事于各行各业的市民们，往往午后

或傍晚结束了一天的劳作事务，便纷纷涌到各个娱乐场所去消闲，因此造成了夜生活的繁荣。

人们往往在午后与三两友朋上茶楼品茗谈天，所以，大茶馆一般到午后才热闹起来。1870

年代有人作竹枝词，题咏当时最著名的茶楼丽水台每当午后便开始顾客盈门的情景道：

“茶馆先推丽水台，三层楼阁面河开。日逢两点钟声后，男女纷纷杂坐来。”啦

妓女也往往到午后才出来招徕生意。有竹枝词咏道：

“四点钟敲月影斜，千家妆就貌如花。相邀彩伴无他乐，不坐龙船坐马车。”留

而戏馆则多是人们夜晚消遣的地方，所以，有竹枝词题咏大小戏馆每至入夜便张灯结彩、锣

鼓喧天，好似过年闹元霄般热闹的情景道：

“洋场随处足逍遥，漫把情形笔墨描。大小戏园开满路，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