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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问答：中西方的奴隶制，有什么不一样？

欢迎来到《刘勃的国学课》。

又到了每周末的问答时间。

和高兆伦同学聊到了奴隶制的问题，雨花石、传承和夜以继日几位同学

说也想知道来龙去脉。

得到城邦里说不清楚，干脆做一讲答疑。先说明一下，奴隶制肯定是非

人道的，这是中西方文明的共识，这一讲我们只就问题说问题。

“奴隶”这个词，古文当中有，但是我们今天说奴隶，基本是套用的西

方概念，所以就值得关注下西方文化传统是怎么理解奴隶的。因为时间

关系，我们只看最有代表性的两种说法，亚里士多德的论述，和罗马法

的界定。

亚里士多德的论述

亚里士多德特别看重奴隶的作用，他的《政治学》第一卷，讨论一个家

庭内部的权力关系，就讲主人和奴隶的关系、丈夫和妻子的关系，还有

父亲和儿子的关系，这是希腊人的“三纲”。亚里士多德特别强调奴隶

的工具属性，所谓：

“那种在本性上不属于自己而属于他人的人，就是天生的奴隶，可以说

他（奴隶）是他人的人，作为奴隶，也是一件所有物。”

然后，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奴隶的属性和异族的属性，又是高度重合的。

和古代中国人一样，希腊人也觉得自己生活的地方，是世界的中央，他

们认为，希腊东边是亚洲，西边是欧洲，自己所在的半岛是独立的中央

之地，并不属于哪个洲。文稿区引用了亚里士多德一大段话。

在寒冷地带居住的人群和欧洲各族的居民都生命力旺盛，但在思想和技

术方面则较为缺乏，所以他们大都过着自由散漫的生活，没有什么政体

组织，也缺乏统治邻人的能力。亚细亚的居民较为聪颖而且精于技巧，

但在灵魂方面则惰性过重，故大多受人统治和奴役。至于希腊各族，正

如位于这些地方的中间地带一样，兼具了二者的特性。因为希腊人既生

命力旺盛又富于思想，所以既保持了自由的生活又孕育出了最优良的政

体，并且只要能形成一个政体，它就具有统治一切民族的能力。（《政

治学》第七卷）

亚里士多德这段话的大意是，欧洲人精力比较旺盛，但是欧洲人比较蠢；

亚洲人头脑比较聪明，但是亚洲人比较贱。只有希腊地处欧亚之间，既

精力旺盛，又头脑聪明，既不蠢，也不贱，真真是最优秀的种群，所以

“只要能形成一个政体，它就具有统治一切民族的能力”。亚里士多德

认为，古希腊人天然应该统治世界。亚里士多德发议论的时候，和咱们

的孟子一样——注意，他俩是标标准准的同时代的人，亚里士多德也喜

欢引用诗，有诗为证，“‘欧里庇得斯说：“野蛮人应该由希腊人为之

治理。’”

亚里士多德进一步总结，“野蛮民族天然都是奴隶。”当然我们也知道，

在希腊人眼里，希腊人以外的所有民族，都是野蛮人。

亚里士多德当然是伟大的思想家，但是中二的地方也真是真中二，荒谬

的时候也是真荒谬。这个也是轴心时代特有的气质，包括这种中二和荒

谬，也是后人想伪造也很难伪造出来的。

也就是说，古希腊人的梦想，是希腊以外的民族，都是奴隶。实际上做

不到，但是身为异族落到希腊人手里，他觉得把这个异族人当奴隶，是

天经地义的。这种观念的另一面则是，希腊人把希腊人当奴隶，被认为

是不道德的。虽然实际上这种现象大量存在，但是希腊人总归要装一下。

比如有一条法律，一个婴儿如果“暴露”过，那就不算是希腊人了。比

方说有人捡了一个弃婴，那就可以把他当奴隶，哪怕明知道他的爸妈都

是希腊人，也不妨事，因为他已经“暴露”过了。

也就是，古代希腊人的观念里，第一，奴隶不是人，是工具；第二他理

论上是异族，哪怕这个奴隶不是异族，也要假装他是。

罗马法的界定

再看罗马。罗马法里对奴隶的界定更清楚，也是强调，奴隶是物，是主

人的财产。奴隶没有生产资料，没有独立经济，而他本身反而是别人的

财产，是别人的生产资料的一部分。用古罗马学者瓦罗的话说，工具分

三种：农具等是哑巴工具，牲口是会发声的工具，而奴隶则是会说话的

工具。

这个和古希腊人的观念，是一脉相承的。

另外，罗马人也是理论上不拿罗马人当奴隶的，所以他经常也要演戏。

假设我和你都是罗马人，我欠你很多钱，还不起了，我说我卖身为奴，

给你当奴隶吧。你也乐意，但是你也要装一下：罗马城规模还小的时候，

在台伯河以东，要把我假装卖到台伯河以西，我在那边变成了奴隶，然

后你再把我买过来。这样，就是你在台伯河对岸买了个奴隶，不算是把

罗马人当奴隶了。

罗马的奴隶制的规模，比希腊要大得多，这是因为罗马的对外征服，比

希腊要成功得多。所以罗马首先是获得大量战俘，然后把战俘变成奴隶。

另外，战争导致大量的人失去家园，流离失所，这些人就可能落入奴隶

贩子手里，后来地中海的奴隶贸易，达到了惊人的规模。当然还有一些

其他的奴隶来源，但不管怎么说，

对于罗马人而言，绝大多数奴隶，确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