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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临安春雨初霁》赏析与习题解析

一、原文呈现

临安春雨初霁

南宋?陆游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二、注释详解

世味：人情世态的滋味。薄似纱用比喻写尽官场的虚浮与冷漠，陆游在《书喜》中已迫斜阳须作乐的通透，正源于这种世味薄的体悟。

京华：指临安（今杭州），南宋都城。客京华三字藏着无奈——诗人本不愿再来这繁华却压抑的官场，却被征召而来，如《鹧鸪天》中懒向沙头醉玉瓶的疏离感。

矮纸：短纸、小纸。古人常以矮纸写闲情，与斜行呼应，显出手书时的随性，暗合闲作草的慵懒。

作草：写草书。草书需率性而为，这里的闲不是真闲，而是被迫闲置的自我排遣，与王羲之临池学书的专注形成对照。

细乳：指沏茶时浮起的细密泡沫，宋代分茶技艺中讲究乳雾汹涌的美感。陆游深谙茶趣，《幽居初夏》中晴窗细乳戏分茶与此句呼应，尽显生活雅趣。

分茶：宋代流行的茶艺，通过搅动茶汤使汤纹形成物象，类似今日的拉花。戏字写出玩赏的意态，藏着对俗务的超脱。

素衣：白色衣衫，喻指清白的品格。风尘叹化用陆机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的典故，既怕京城的污浊染身，又暗指官场的腐蚀。

三、作者与创作背景

这首诗作于淳熙十三年（1186年），陆游62岁。此时他被宋孝宗召回临安，任朝请大夫、权知严州，看似仕途回暖，实则仍是闲职。这位一生以北定中原为志的诗人，早已看透南宋朝廷的苟安本质——主战派被排挤，主和派把持朝政，京华的繁华不过是掩盖屈辱的外衣。

初到临安的春雨夜，陆游住在客栈小楼中，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想起少年时上马击狂胡的壮志，再看如今闲作草戏分茶的闲逸，两种心境在雨雾中交织。诗中没有《书愤》早岁那知世事艰的激昂，却多了世味薄似纱的通透，是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却平静得让人心疼。

四、相关知识梳理

陆游的都城书写

陆游曾多次入临安，笔下的都城呈现多重面貌：早年《游山西村》衣冠简朴古风存写乡村对比都城的淳朴；中年《临安春雨初霁》深巷卖杏花写都城的闲雅；晚年《夜泊水村》一身报国有万死则直斥都城的苟安。这种变化，是诗人从热血到孤愤再到通透的心灵轨迹。

宋代分茶文化

分茶是宋代文人的雅事，杨万里《澹庵坐上观显上人分茶》曾细致描绘：分茶何似煎茶好，煎茶不似分茶巧。陆游在诗中写戏分茶，既是写实——他确实精于此道，更是象征——用茶艺的雅致对抗官场的污浊，如苏轼人间至味是清欢的生活哲学。

杏花意象的情感密码

诗中卖杏花的意象耐人寻味：杏花是春信，却开在深巷，繁华中藏着寂寥。与唐寅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明快不同，陆游的杏花带着雨痕，像他此时的心境——有春的希望，更有雨的微凉。这种乐景中藏哀的笔法，是宋诗理趣的典型表现。

五、全诗赏析

（一）首联：世味如纱，客愁暗生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以直白起笔，却字字千钧。薄似纱的比喻，将抽象的世味具象化——人情凉薄、官场虚浮，都像纱一样看似轻薄，却能遮蔽人心。谁令的反问藏着委屈：不是自己想来这京华，是被征召而来，透着身不由己的无奈。

这两句没有《书愤》的激昂，却比呐喊更显沉痛。62岁的陆游早已不是中原北望气如山的青年，他看透了京华的繁华假象，客字点明身份——他永远是这座都城的异乡人，因为心在中原，不在这偏安的温柔乡。

（二）颔联：雨润杏花，闲中藏寂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是全诗的神来之笔。一夜听春雨写听觉的绵长，雨丝敲打着小楼，也敲打着诗人不眠的心事；明朝卖杏花写视觉的鲜活，深巷中传来的叫卖声，带着春的消息，却又透着几分寂寥。

这两句的妙处在于闲与寂的交织：春雨是闲的，杏花是闹的，却因深巷的隔离，热闹也变得遥远。像一幅淡墨画，雨是湿的，花是艳的，却都笼罩在薄纱般的雾气里——正如诗人的心境，有春的暖意，更有世味的寒凉。

（三）颈联：闲作分茶，无奈中的超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看似写闲适生活，实则藏着深沉的无奈。闲作草不是真闲，是无事可做的排遣；戏分茶不是真戏，是借茶艺逃避现实。陆游本是上马击狂胡的战将，如今却只能在笔墨茶汤中消磨时光，这种反差，比直接写悲愤更动人。

矮纸斜行的随性，晴窗细乳的雅致，都是诗人为自己筑起的精神堡垒。在这方寸之间，他暂时忘了世味薄的烦恼，像陶渊明采菊东篱下般，在日常琐事中寻找片刻安宁。

（四）尾联：素衣莫叹，归期可待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以自我宽慰作结，却更显悲凉。素衣喻清白，风尘叹怕被京城的污浊染身，既是实写——临安多风尘，也是虚写——官场多腐蚀。而犹及清明可到家的期盼，像黑暗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