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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树叶的故事

谁在时间尽头等我

千年古银杏树每晚发出只有孩子能听见的哭泣声，

直到我们发现每片落叶上都写着一个将死者的名字和倒计时，

而明天日落的最后一片叶子上，赫然是我的名字。

楼下那群孩子的笑声，像一群受惊的麻雀，噗啦啦撞进十月的空气里。阿澈皱紧眉头，把窗户拉得更严实些，只留下一条透气的缝。他总是嫌吵。这个世界，尤其是属于孩子们的那部分喧闹，让他有种本能的、想要远离的躁意。他今年十二岁，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老到只想待在安静得能听见能听见灰尘飘落的角落。

他的房间在二楼，窗口正对着后院那棵巨大的银杏树。

没人说得清说得清它究竟活了多少年。粗壮的树干要三个大人才能合抱，树皮皴裂成深褐色的沟壑，像是凝固了千百年的时光。此刻，它正披着一身灿烂的金黄，在午后斜阳里沉默地矗立，每一片小扇子般的叶子都边缘锐利，仿佛能割开光线。

美则美矣，却让阿澈无端感到一种压力。那是一种过于庞大、过于古老的存在的压力，压在胸口，有点闷。

晚饭时，他跟妈妈提起这棵树。“妈，后面那棵银杏，好像特别大。”

妈妈正在盛汤，闻言头也没抬：“是啊，老辈子传下来的，说是咱家祖上搬来时就有了，起码千把年了吧。”她把汤碗放在阿澈面前，“怎么了？”

“没什么，”阿澈舀了一勺汤，“就是觉得……它好像总是在看着什么。”

妈妈笑了：“树嘛，还能看什么。快喝汤，凉了腥气。”

夜里，阿澈被一阵细微的声音弄醒了。

不是风声，也不是虫鸣。那声音断断续续，丝丝缕缕，钻进耳朵里——像哭声。

很低，很压抑，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哽哽咽咽，时有时无。他屏住呼吸仔细听，那声音又似乎消失了，只剩下窗外夜虫规律的唧唧。可当他放松下来，准备再次入睡时，那呜咽便又幽灵又幽灵般浮现。

他坐起身，撩开窗帘一角。月光如水，洒在巨大的树冠上，那些白天金黄的叶子，此刻泛着清冷的银辉。树下空无一人，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那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固执地萦绕在听觉的边缘。

真烦人。阿澈用力躺回去，用被子蒙住头。一定是哪家的孩子在闹夜，或者干脆就是野猫。他这样告诉自己，但那声音里的悲切，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了他一下。

第二天是周末，阿澈下楼扔垃圾，看见隔壁单元的李奶奶带着她四岁的小孙女妞妞在树下玩。妞妞踮着脚，想去够低处的一片叶子。

“婆婆，大树晚上哭，”妞妞仰起脸，奶声奶气地说，“你听到了吗？它哭得好伤心。”

李奶奶连忙“呸”了几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瞎说什么呢，妞妞，树怎么会哭？是做噩梦了吧？”她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巨大的树干，拉着，拉着孙女走开了。

阿澈站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他一个人听见了。

接连几个晚上，那哭声都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大约子夜前后。阿澈开始留意，他发现小区里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偶尔会在白天玩耍时，指着银杏树说类似的话——“它不舒服”“它在流眼泪”。大人们要么斥为胡说，要么忧心忡忡地商量要不要请人来看看，或者干脆找市政把这“不吉利”的老树移走。

但没有任何一个成年人表示他们听到过什么。那哭声，似乎只对孩子们开放频道。

阿澈的好奇心，像一颗像一颗被水浸泡的种子，悄悄膨胀起来。他决定去看看。

又一个午夜，等父母房里的灯熄灭许久之后，阿澈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初秋的夜风已经有了凉意，吹在脸上让他打了个寒噤。院子里比房间里暗得多，得多，只有远处路灯一点昏黄的光晕勉强透过来。巨大的银杏树在黑暗中伸展着枝桠，轮廓模糊，像一个蹲伏的巨人。

他一步步靠近，脚下的草叶发出窸窣声响窣声响。

离树干还有十来米远，那哭声骤然清晰起来。不再是隐约的背景音，而是真真切切地传入耳中——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的哀恸和疲惫，仿佛穿越了无比漫长的岁月，终于抵达此地。声音的源头，就在这茂密树冠的某处。

阿澈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手心里沁出冷汗。他强迫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树荫之下。

就在这时，一片什么东西，飘飘悠悠地从他眼前落下。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接。

是一片银杏叶。形状完美，颜色是均匀的金黄，叶脉清晰。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叶片上面，有字。

不是刻上去的，更像是叶肉自然生长形成的纹路，组成了清晰的汉字和一个数字。

“周建军，”

数字是红色的，像血，而且正在极其缓慢地减少最后一个数字。阿澈的手猛地一抖，叶子差点脱手。周建军？他记得这个名字，是住在前面一排平房的一个孤寡老人，前几天才见过，身体看起来还算硬朗。

这是什么？恶作剧？

他猛地抬头，看向头顶幽深的枝叶层。哭声还在持续，但似乎因为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阿澈弯下腰，又在地上摸索着捡起了几片落叶。借着月光费力辨认：

“孙淑芬”

“王梓轩，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跳动的、递减的红色数字。孙淑芬是他同学孙胖的妈妈，王梓轩是隔壁班那个总骑山地车的男生……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不是恶作剧。谁有能力，又有必要，在成千上万片随时会掉落的叶子上，精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