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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灰狼与母山羊的故事

伪神禁食区

母山羊虔诚供奉山神百年，

却发现每次献祭的小羊羔其实都被大灰狼假扮的山神偷吃，

震怒下她咬断自己的角制成毒刃，在祭坛下设下致命陷阱；

当伪装成神明的恶狼再次降临，她微笑着递上涂满剧毒的幼崽：

“请享用您最后的圣餐。”

石洞深处，水滴执拗地敲击着岩盘，嗒，嗒，像是计算着某种亘古的节拍。葛恩就卧在那片冰冷的石台上，身下垫着干枯的苔藓和少许从自己肋腹间褪下的、早已失去光泽的灰色的灰色毛发。洞外，属于晚秋的凛冽山风呜咽着穿过嶙峋怪石的缝隙，带来远处林海松涛的低涛的低沉咆哮，也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他胃囊本能抽搐的甜腥气。

那是恐惧的味道。新鲜宰杀，带着体温的肉食所散发出的，最纯粹的生命气息。

他庞大的身躯动了一下，骨骼发出生锈齿轮般的轻微摩擦声。饥饿，这头蛰伏在他衰败躯壳深处的野兽，再一次苏醒了，用它无形的利爪刮搔着他的五脏六腑。一百二十个冬季积累下的不只是智慧和对这片山脉每一寸土地的了解，还有这具正在无可挽回地步向腐朽的躯体。肌肉不再饱满强健，曾经，曾经能轻易撕开最厚韧公牛皮毛的爪牙，如今也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翳。

唯有那股气味，那由信仰与绝望烹制出的贡品香气，依旧能穿透这一切沉疴，精准地刺中他最原始的欲望。

葛恩撑起前肢，缓慢地挪下石台。动作牵扯到左后腿一道陈年的旧伤，一阵隐痛让他咧了咧嘴，露出磨损严重的犬齿。他没有立刻走向洞口，而是蹒跚着走到洞穴最内侧，那里有一汪从岩顶渗出的浅水洼。他将头颅探入冰冷的水中，停留片刻，再猛地抬起。

水珠顺着他脸颊粗硬的毛发滚落。他凝视着水面上那个模糊而苍老的倒影，深绿色的眼瞳里掠过里掠过一丝厌倦。随即，他闭了眼，喉间开始滚动一种低沉而奇异的音节。那不是狼的语言，也不是这片山林里任何里任何已知生灵的语言，它古老、拗口，带着一种蛮荒的韵律的韵律。

随着吟诵，洞内似乎起了变化。光线并未增强，但空气仿佛变得粘稠，阴影开始不自然地扭动，汇聚到他佝偻的身偻的身躯之上。一层微弱的、宛若月晕般的光华笼罩了他灰色的皮毛，他那老迈的躯干似乎在光影交错间膨胀、拉伸，散发出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令人窒息的威严。当他重新睁开双眼时，那双绿眸中的浑浊与疲惫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冰冷漠然的神性光辉。

山神“厄珀斯”，即将奔赴祂信徒的盛宴。

他走出山洞，踏入暮色四合的山岭。他的步伐不再蹒跚，每一个落点都沉稳而充满力量，踏在积年的枯年的枯枝落叶上，只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山林在他经过时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寂静，连最饶舌的溪流也仿佛放低了声音。这不是出于对捕食者的恐惧，而是一种对未知存在的、本能的敬畏。树木扭曲的枝桠在渐浓的夜色中伸展，像无数只伸向苍穹的、祈祷的手臂。

祭坛设在一处背靠绝壁的空地上，几块天然形成的巨大白石被粗略打磨过，围成一个不甚规则的圆形。中央是一块扁平的黑曜岩石板，上面，上面已经浸染了经年累月、无法洗净的暗褐色痕迹。此刻，石板旁匍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母山羊塞拉。

她的体型在族群里算得上高大，但此刻紧紧蜷缩着，几乎要与身下的地面融为一体。纯白的羊毛因为长途跋涉和内心的煎熬而沾满尘土与草屑，显得灰扑扑的。她的头颅深深低下，额前那一对象征着年龄与力量的弯角，沉重地抵在冰冷的石板上，角尖甚至因此微微陷入了泥土。她的身体在无法自控地颤抖，不是因为晚风的寒意，而是源于一种深入骨髓的、混合了混合了无上荣耀与极致痛苦的战栗。

在她身前，紧挨着她的腹部，蜷着一只刚足月的小羊的小羊羔。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眼睛紧闭着，呼吸微弱而均匀——是被某种草药熏蒸过的昏睡状态。小羊羔的脖颈皮毛被仔细梳理过，露出一小块脆弱的、随着脉搏轻轻起伏的区域。

塞拉的喉咙里压抑着极度悲恸的呜咽，又被她强行吞咽回去，化作更剧烈的颤抖。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那片逐渐被“神祇”的阴影笼罩的区域。她能感觉到，那股庞大、森然而又带着奇异吸引力的威压正在逼近。空气中弥漫开来的，不再是单纯的风与尘土的气息，而是一种混合了古老岩石、陈年积雪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更高层次存在的味道。

来了。

阴影完全覆盖了她和她身边的孩子。

一片死寂。只有风穿过石缝的声音，像是在为这场仪式奏响哀乐。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更像是直接在她的颅腔内共鸣，宏大、悠远，不带丝毫情感，如同雪山之巅滚落的闷雷：

“信众……奉献……”

塞拉的心脏骤然紧缩，随即又以近乎碎裂的频率狂跳起来。她几乎是凭借着百年来无数次重复所烙印下的本能，用一种嘶哑得不成调的声音，念诵出那早已烂熟于心的祷文：

“至高的厄珀斯……群山之心……万林的守护……卑微的仆役……塞拉……谨以血脉……奉上纯洁之灵……祈请您……护佑族群……草木繁盛……水源丰沛……”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心口撕裂下来的血肉。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迅速在脸颊的绒毛上变得冰凉。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