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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小城故事

大明湖畔的诅咒

我在济南老城区开了间古董店。

第一个月收了个青花瓷瓶，当晚梦见穿清装的女子在湖边哭泣。

第二个月收了枚翡翠发簪，第二天邻居说听见店里有人唱戏。

第三个月收了本民国日记，翻开第一页就看见自己的名字。

今天，一位客人拿着我爷爷当票走进来：

“老板，赎尸。”

济南的夏天，是被蝉鸣和湿漉漉的水汽裹着的。

我的“拾古斋”就在芙蓉街尽头拐角的老巷子里，门脸不大，灰砖黛瓦，混在一排同样年岁的旧铺面中，毫不显眼。推开那扇沉得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年的、混合着木头腐朽气息和淡淡樟脑的味道便扑面而来，那是时光被捂久了才能酿出的特殊气味。店里光线总是昏昏的，只有午后西斜的阳光，才能艰难地穿过糊着薄纸的雕花木窗，在坑洼不平的青石地板上投下几块晃动光斑，光斑里，尘埃慢悠悠地浮沉。

我从爷爷手里接过这间铺子统共不过三个月。老爷子干了一辈子“掌眼”，临走前只留给我这间铺子和一句话：“小默啊，老物件儿有灵性，收进来，讲缘分，摆出去，讲因果。”我以前在大学里读的是计算机，对这些玄乎的话向来嗤之以鼻，只觉得是老人家的迷信。可现在，守着这一屋子死气沉沉的瓶瓶罐罐、字画家具，听着窗外永无止境的蝉鸣，心里那点科学的堡垒，竟也慢慢被一种说不清的虚无缥缈啃噬出了缝隙。

开店第一个月，生意清淡得能饿死老鼠。正对着门的多宝格上，大部分格子都空着，显得格外寒酸。直到那个下雨的下午，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人抱着个蓝布包袱缩了进来。

“老板，收……收东西不？”他嘴唇冻得有点得有点发紫，眼神躲闪。

等他小心翼翼地把布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那个瓶子时，我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个青花玉壶春瓶，尺半高，釉色温润，白底青花，绘的是缠枝莲纹。画工精细，布局疏朗，青花发色沉稳，尤其是上面那片片的铁锈斑，自然深沉，绝不是现代仿品能做出来的效果。更难得的是，品相几乎完美，只在瓶口有一道极细微的冲线。

“道光年间，”我摩挲着冰凉的瓶身，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官窑路子，民窑细作。您想个什么价？”

男人报了个低得离谱的数字，似乎只想尽快脱尽快脱手。我没多问，痛快地点了钱。他攥着钞票着钞票，头也不回地扎进雨幕里，像是后面有鬼撵着。

那天晚上，我睡在店铺后隔出的小房间里，就把那玉壶春瓶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月光透过窗棂，给它蒙上一层幽幽的青辉。

辉。

然后我就梦到了她。

是在一片氤氲的水边，雾气浓得化不开，带着湖水的腥甜气。应该就是不远处的大明湖。一个穿着淡青色清青色清装旗服的女子，背对着我，站在一株垂柳下，乌黑的发髻挽着，身段窈窕。她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微微耸动，那种压抑的、绝望的悲切，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头发紧。我想走近些，看清她的脸，或者问问她为什么伤心，可脚下像生了根，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就那么看着她，在水汽柳丝间，模糊而哀婉地立着。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枕头上竟然真的有些潮湿，鼻腔里仿佛还萦绕着那股水草的腥气。我猛地坐起，看向矮柜上的瓶子，它静静地立在那里，沐浴在晨光中，端庄又美丽。我甩甩头，把这归咎于开业压力太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第二个月，生意稍稍有了点起色。隔壁装裱字画的孙老头偶尔会溜达过来，泡壶茶，给我讲讲这条老街的陈年旧事。

事。

这天，来个了个打扮利落的老太太，从随身的手绢包里取出一个小锦盒。“家里老房子翻修，收拾出来的，你看看。”

打开盒子，一枚，一枚翡翠发簪静静躺在猩红色的绒布上。簪身是银质的，已经有些氧化发黑，但簪头那一抹绿，翠色欲滴，雕成一朵半开的莲花，花瓣薄如蝉翼，莹润通透。我一上手，心头就是一跳，这水头，这雕工，绝非寻常百姓之物。

“老太太，这东西……”我斟酌着用词。

“是我奶奶的嫁妆，”老太太很坦然，“听说是从前哪个王府里流出来的。留着也没用，姑娘家都不兴这个了，您给看看值多少。”

价格谈得很顺利。送走老太太，我把发簪小心地锁进了柜台下的抽屉里。

夜里，睡得正沉，一阵咿咿呀的声音把我吵醒了。像是有人在唱戏，嗓音凄婉，时断时续，听不清唱的什么词，但那调子，幽怨得像一根冰冷的丝线，直往骨头缝里钻。声音似乎就在店里。我一个激灵坐起来，摸过桌上的手电筒，屏住呼吸听了半晌，那声音又没了。只有心跳如擂鼓。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卸下门板，孙老头就端着搪瓷缸子过来了，一脸神秘兮兮：“默小子，昨儿半夜，我听见你店里有动静啊？”

我心里一紧：“什么动静？”

“像是……有人唱曲儿？”他皱着眉，“女的声儿，挺惨凉的那种。我还以为你放唱片呢，可一想你这年纪，也不该听这个啊。”

我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白毛汗。强笑着敷衍：“可能……可能是风吹到什么了吧，或者隔壁收音机串台了。”

孙老头将信将疑地嘬了口茶，没再追问。

打那以后，我开始觉得这店里不对劲。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关门落栓之后，总觉得空气里有东西。不是响动，是一种……注视感。有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一抹衣角闪过，猛回头，却只有博古架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