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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虫子小鸟

谁动了我的鸟蛋

林中霸主夜莺的蛋被偷后悬赏追查，

所有虫鸟互相猜忌指责、背叛构陷，

最后却发现不过是松鼠偷去当冬季储备粮，

然而猜疑链已经彻底撕裂了森林的信任根基。

橡树公公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每一片叶子都在晨光里抖擞。往常这个时候，露珠还在他脉络里打转，啄木鸟医生笃笃的早间问诊就该开始了，紧接着是黄鹂太太吊嗓子的第一声啼鸣，混杂着蚱蜢小子们在草丛里蹦跶的动静。可今天，没有。

静得可怕。

一种紧绷的、带着铁锈味的寂静，沉甸甸地压在林子上空。

空。

然后，那声音就劈开了这片死寂。

是从那棵最高最老的白蜡树顶传来的，尖锐，凄厉，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崩溃。

“我的孩子——！！谁偷了我的蛋——！！”

是“暗影”，这片橡木林的王。那只羽翼如同午夜，眼瞳淬炼过月光的雌光的雌性夜莺。她的歌声能催开迟绽的花苞的花苞，也能让挑衅者心胆俱裂。此刻，这声音里声音里没有歌，只有毁灭的前奏。

林子活了过来，却不是以平日那种生机勃勃的方式。是窃窃私语，是惊恐的抽气，是无数双翅膀扑棱棱乱飞又不知该落向何处的混乱。

消息像一场有毒的孢子雨，瞬间洒遍每个角落：霸主暗影唯一的那窝蛋，两枚带着星斑的、被寄予厚望的继承者，在昨夜不翼而飞。巢穴完好，没有任何搏斗痕迹，痕迹，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的腥气。

恐慌开始扎根，迅速长出名为猜忌的藤蔓。

暗。

暗影立在白蜡树巅，尾羽因愤怒微微颤抖。她俯瞰着她的王国，目光所及，万物噤声。“找回来！”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得像冰，“或者，找出那个贼！任何线索，重赏！知情不报，或敢包庇……”她没说完，但一股无形的威压碾过所有过所有生灵的心头。

重赏是什么？没人知道具体，但想象但想象已足够诱人——或许是一整年最好的最好的毛虫供应？一片绝对安全的筑巢地？抑或是……得到霸主的一次庇护？

告示，由一群战战兢兢的山雀叼着，贴满了林中醒目的树干和老藤。用的是干涸的莓果汁液写就，红得刺眼。

“听说了吗？重赏啊！”一只色彩斑斓的金龟子，我们姑且叫他‘亮鞘’，用鞘翅撞了撞旁边正在啃叶子的毛毛虫‘绿叶’，“要是咱们立了功，嘿，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绿叶慢吞吞地抬起头，复眼里映着同伴兴奋的脸：“立功？怎么立？就凭咱这小身板？我倒是听说……”他压低了本就细微的嗓音，“昨儿半夜，我好像听见隔壁灌木丛有奇怪的响动，像是……蝙蝠扑翅的声音？”

亮鞘的兴奋劲儿一下子一下子凉了半截：“蝙……蝙蝠？他们不是昼伏夜出吗？而且，他们不是只吃虫子……”

“谁知道呢？”绿叶意味深长地缩了缩脖子，“也许是换口味了？或者……受了谁的指使？”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瞟向高处，那里是几个猛禽家族的领地。

猜忌的种子，一旦落下，就不需要阳光也能疯长。

没过两天，关于蝙蝠的流言就像霉菌一样扩散开来。连平日里只在黄昏时分出来盘旋、捕捉蚊蚋的普通伏翼蝠们，也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审视和躲避。

一只年轻气盛的棕鼯鼠（严格来说他不是蝙蝠，但长得实在太像）在一次争抢掉落浆果时，被几只愤怒的知更鸟围住。

“说！是不是你们蝙蝠家族干的！你们夜里活动，飞起来还没声音！”

“我……我不是蝙蝠！我是鼯鼠！我吃素的！”棕鼯鼠惊慌失措地滑翔到另一棵树上，声音带着哭腔。

“狡辩！你看你那翅膀膜！跟蝙蝠一模一样！”

排挤开始了。先是蝙蝠们常栖息的岩息的岩洞被扔进了腐烂的果子，接着是他们夜间捕食的水塘边，总有鸟儿故意制造噪音驱赶鱼群。一对刚刚孵出一窝雏鸟的棕扇尾蝠夫妇，他们的巢穴在一个暴雨夜被不明身份的家伙捣毁了，毁了，湿透的幼崽奄奄一息。没有证据指向谁，但每只鸟看他们的眼神都写着“活该”。

曾经，夜晚的森林是属于蚊蚋舞会和蝙蝠巡逻队的协奏曲，如今只剩下压抑的沉默和偶尔爆发的小规模冲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更易滋生“奸佞”。

‘巧喙’，一只以机灵（或者说狡猾）闻名的山雀，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可不想像那些傻乎乎的蝙蝠一样被动挨打。他要主动出击，献上“凶手”。

目标很快锁定：住在老柳树洞里的一只年迈的猫头鹰‘灰眉’。理由很充分：一，他也是夜行性的；二，他虽然主要吃老鼠，但谁能保证他不觊觎鸟蛋？三，他脾气古怪，离群索居，没有盟友。

最关键的是，灰眉老了，没什么反抗能力。

巧喙精心策划了一场“目击”。他找来几片破损的、颜色深暗的羽毛（天知道是从哪个废弃的旧巢里扒拉出来的），又用泥巴混合某种红色野果汁液，弄了些可疑的污迹在上面。然后，在一个傍晚，他气喘吁吁、满脸“惊魂未定”地飞到暗影所在的树下。

“大王！我……我发现了重要线索！”巧喙拍打着翅膀，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我亲眼看到，昨晚，灰眉鬼鬼祟祟地从您的领地方向飞出来，爪子上……好像还沾着什么黏糊糊的东西！还有这个！”他献宝似的呈上那些“证物”，“这是在通往他树洞的路上找到的！”

暗影盯着那些羽毛和污渍，眼神阴鸷。她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她只需要一个宣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