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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勤劳动的生肖

卷王重生后和阎王签了合同

我是十二生肖里最勤劳的牛。但人类总说我们“笨拙迟钝”，连生肖排名都只争到第二。今年我决定罢工——躺在田埂上晒太阳时，却听见农民哭着祈祷：“牛神保佑，再耕不出秧苗全家就要饿死了...”当晚我梦见其他十一位生肖拍桌大笑：“老黄牛也想学人摆烂？”烂？”

我默默磨利了角。

既然勤劳被嘲笑，那就让他们看看——

谁才是掌控农业命脉的神。

四月阳春，晌午的日头已经带了些辣意，懒洋洋地照着杨家坳那片坳那片干巴巴的水田。田埂上，往年这个时候该是泥浪翻滚、吆喝声阵阵的光景，如今却只有一头毛色油光水滑的大黄牛，四仰八叉地躺着，肚皮跟着呼吸一起一伏，把那几丛快被晒蔫的巴根草压得服服帖帖。

是老黄。十二生肖里排第二的那位，论起资历和力气，他自认不输给任何一位。可千百年来，人间嘴上夸着他“吃苦耐劳”，背地里却没少嘀咕“笨拙迟钝”，连那生肖排名的老账也时不时被人翻出来调侃，说他只会傻卖力气，输给了机灵的老鼠。这话听着就硌应，像石子卡在蹄缝里，不疼，但一直提醒你它的存在。

所以今年，开春犁第一块水田的时候，老黄把套索一甩，不干了。他受够了那日复一日、仿佛没有尽头的转圈，受够了鞭子偶尔不痛不痒的抽打，更受够了那份被视为理所当然的“勤劳”。他也要歇歇，也要尝尝这太阳晒背脊的暖烘烘滋味儿。

不远处，杨老五佝偻着背，看着自家那头撂挑子的宝贝牲口，嘴角起了好几个燎泡。他试着拉，试着推，甚至把家里留着过年吃的最后一小把粗盐拌在草料里递过去，老黄只是掀了掀眼皮，鼻子里喷出一股带着青草气息的白气，扭过头，继续享受它牛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假期。

田埂那边传来压抑着的呜咽。

老黄的耳朵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是杨老五，这个一辈子跟泥土打交道、沉默得像块石头的老农，此刻正跪在干裂的田垄边，双手死死插进灰白的头发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那哭声一开始是闷在喉咙里的，后来大概是实在憋不住了，漏出几声破碎的调子，混着浑浊的眼泪，砸在脚下硬邦邦的土坷垃上。

“……牛神……祖宗……显显灵吧……”他语无伦次地念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再不落雨，再不把秧苗插下去……这一家老小……可真要……真要饿死啦……”

老黄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有点闷。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绝望的气息，比田里腐烂的稻茬味儿更难闻。这感觉陌生又熟悉，让他躺着的姿势变得有些僵硬。他认得杨老五，记得他小时候光屁股在自己背上爬的样子，记得他爹，他爷爷……好多代人了，都是这么靠着这几亩薄田，靠着他和他的祖辈们一圈圈犁出来的收成，熬过一个个冬夏。饿死的滋味……老黄没尝过，但他见过荒年里倒在路边再也没起来的人，见过易子而食的惨状。那不仅仅是人类的悲剧，也是，也是这片土地上所有生灵的噩梦。

他烦躁地甩了甩尾巴，驱赶一只不识趣的牛虻。身下的草梗硌得慌，不如往日拉着犁铧时，脚下那虽然沉重却无比踏实的泥土来得舒服。

也许是日有所思，也许是别的什么缘故。那天夜里，老黄趴在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牛棚里，嚼着杨老五傍晚特意多加的一把豆粕，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可就由不得他了。

眼前的雾气散开，竟是一处雕梁画栋、仙气缭绕的巨大宫殿。白玉为阶，琉璃作瓦，当中一张长得望不到头的蟠桃木大桌，上面摆满了琼浆玉液、奇珍异果。桌旁坐着的，正是他那十一位“同僚”。

坐在首位，捻着几根鼠须，小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的，是排第一的子鼠。他正捏着一颗葡萄，对着老黄的方向指指点点，发出尖锐的笑声：“哎哟喂！瞧瞧这是谁来了？咱们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大哥！怎么，地上的草不够你啃了，跑到这天上来寻清闲？”

旁边矫健精悍的寅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盘乱晃，他张开血盆大口，笑声轰隆隆如同雷鸣：“哈哈哈！笑死老子了！老黄牛罢工？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新鲜事儿！你那一身蛮力不用来耕地，难不成还想学俺老虎巡山称大王？”

优雅盘踞在绣墩上的卯兔，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戏谑，三瓣嘴一动一动：“牛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叫‘东施效颦’哦。摆烂那也是需要天赋的，您哪，还是回去乖乖拉您的犁吧。”

接着是腾云驾雾的辰龙，鼻孔里哼出两股白气，声音带着隆隆回音：“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阴冷的巳蛇盘在柱子上，信子嘶嘶吐着：“蠢货就是蠢货，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吗？”

未羊、申猴、酉鸡……就连平时看起来憨厚的亥猪，也咧着嘴哼哼直乐。满堂的哄笑声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扎进老黄的皮肉里，刺挠着他的筋骨。他们笑得前仰后合，仿佛他放弃劳作，是天底下最滑稽、最不自量力的笑话。

他的勤劳，他的奉献，在此刻都成了供人取乐的佐料。

老黄站在原地，四条腿像生了根。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动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光华内敛的蹄子。那沸腾的怒气在他胸腔里左冲右突，却找不到出口，最后一点点沉淀下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底，冷却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坚硬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梦中的喧闹渐渐模糊、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