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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鲤湖的传说故事

逆鳞

幼时我误饮九鲤湖仙水，从此眼中所见皆是他人命数将尽的黑白倒计时，

孤僻避世多年后，却遇见唯一没有死亡倒计时的少女时的少女，

她笑着问我：“你能看见自己还剩多少时间吗？”

水声。

永远是这亘古不变的水声，从记忆的起点就在耳畔轰鸣。九鲤湖，瀑涌如雪，潭深似墨。人们说，这里有仙踪，有祥瑞，喝了那瀑下深潭的水，能得福缘。林默靠在湖边粗粝的崖壁旁，眼帘低垂，像一尊快要风化的石像。

他从不看那据说能涤荡心灵的湖水。他看的，是人。

视线所及，每一个人——颤巍巍拄着拐杖从身边走过的老人，不远处兴奋地摆着姿势拍照、脸颊红扑扑的年轻情侣，甚至更远处那个正呵斥孩子不许靠近水边的壮实中年男人——他们的头顶，都悬浮着一串冰冷的数字。阿拉伯数字，森然排列，无声无息地跳动着，递减。

00:03:22...00:03:21...

00:50:18...00:50:17...

12:08:55...12:08:54...

54...

那是他们生命终结的精确倒计时。黑底白字，像墓碑上铭刻的墓志铭，又像是某种来自更高维度的、不容置疑的判决书。数字归零的那一刻，便是死亡的瞬间。他见过太多次了。起初是尖叫，是恐惧，是紧紧捂住眼睛以为自己是怪物。后来，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还有一种被这残酷这残酷真相压垮后的疲惫。

这一切，都源于五岁那年夏天。在同样的同样的水声里，他挣脱了母亲的手，跑到潭边，掬起一捧清冽甘甜的“仙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后，世界就变了颜色。不是。不是变得更鲜活，而是被一层无形的灰翳笼罩翳笼罩，每个人的头顶，都多出了那道催命的符咒。

他曾试图告诉父母，指着街上的行人，说那个人还有多久会死。换来的是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和大惊失色的捂色的捂嘴。他也曾在一个玩伴头顶的数字即将归零时，死死拉着对方不让其过马路。玩伴挣扎着跑开，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声和周围人的尖叫撕裂了午后沉闷的空气。他站在原地，看着那鲜红的、温热的液体漫过鞋底，头顶的数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死寂。

从那以后，他学会了沉默。疏远所有人，包括日渐忧虑的父母的父母。他搬出了家，在这九鲤湖畔景区找了个最不起眼的检票员工作，住进湖边山脚下那座废弃观测站改建的小屋。这里人少，清净。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把自己藏起来，像一个躲在贝壳里的寄里的寄居蟹，用孤独对抗那份无所不在的、关于终局的预告。

日头偏西，游客渐渐稀疏。最后一拨团队吵吵嚷嚷地坐上大巴离开，世界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声音，只剩下瀑布永恒的喧嚣。林默揉了揉看得发涩的眼睛，准备收拾东西下山。

就在这时，一抹亮色撞入了他的视野。

是一个女孩，正沿着湖岸的小路慢慢走着，时而弯腰捡起一块起一块石子，对着阳光看看，又轻轻抛回水里。她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在傍晚渐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扎眼，像一枚像一枚误落在此处的、新鲜的柠檬。

林默习惯性地抬眼看她的头顶。

空的。

什么也没有。

没有那串该死的、跳动着的黑白数字。

他一怔，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是夕阳的光线太过晃眼。他用力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定睛看去。

依旧空空荡荡。只有。只有她被风吹起的几缕柔软发丝，在她头顶上方轻盈飘动。

动。

怎么可能？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二十年来，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正常人”？不，这不正常！在他的世界里，没有数字才是最大的异常！连他自己他自己，偶尔在镜中瞥见，都能看到自己头顶那一串模糊不清、似乎永远恒定在某处的漫长数字——长到让他觉得虚无，觉得那不是生命，而是一种诅咒般的徒刑。

可这个女孩……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来。她的脸庞干净，眼睛很大，瞳仁是浅浅的褐色，像浸透了蜜糖。她看着他，非但没有因为被他直勾勾地盯着而恼怒或害羞，反而扬起了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脚步轻快地朝他走了过来。

“你好呀！”她的声音清脆，带着点好奇，“你一直在这里工作吗？”

林默喉咙发紧，一时竟说不出话。他只是僵硬地点了一下头，目光仍无法从她空无一物的头顶移开。这种感觉太怪异了，就像长久生活在黑白默片里的人，突然看到了全彩的、流动的景象，那种冲击力几乎让他眩晕。

“这里的风景真美，”女孩浑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下去，目光投向那飞泻的瀑布，“就是水声太大了，说话都得费点劲儿。”

她顿了顿，忽然又把视线转回到林默脸上，那双蜜糖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光芒，混合着探究和一丝……狡黠？

“喂，”她微微歪着头，笑容更深了些，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你能看见自己还剩多少时间吗？”

轰——

林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能看见？她知道？！

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嘴唇摩擦，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困守许久的秘密骤然被人戳破的恐慌，淹没了他。他甚至无法思考她这句话背后可能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地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