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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芒的传说故事

枯山窃绿

春神句芒沉睡千年后苏醒，却发现人间早已遗忘他的存在。

他化身少年潜入现代城市，却看见孩子们将柳枝折成枪械嬉戏。

“你们在折断春天的骨头。”他轻声说。

第二天，全城的植物开始流血。

石像苏醒时，最后一缕夕光正从它额角的裂纹间褪去。

不是轰然的破土，而是某种更缓慢、更粘稠的剥离。覆盖其上的泥尘簌簌而下，露出内里并非凡俗岩石的质地，那是一种温润的、仿佛凝结了亘古时光的木芯，带着沉睡太久的滞重。先是蜷曲的龙角感应到风中残存的稀薄灵气，微微震颤；接着，是握住那把象征生命权柄木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句芒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潭深不见底的碧色，映着初升的星辰和荒芜的山野。他睡了太久，久到山脉改易，河水断流，久到护佑他沉睡的最后一道氏族封印，也已在月前一场无人在意的施工爆破中化为齑粉。他是司春之神，掌草木萌发，管万物时序，此刻醒来，神格本能地呼唤着漫山遍野的嫩绿与喧闹的生机。

回应他的，只有脚下踩碎的、干硬板结的土地，和远处吹来的、夹杂着工业尘埃的风。没有祭坛，没有虔诚的祝祷，没有记忆中那些围绕着他舞蹈、将最新鲜的果实捧到他面前的鲜活面孔。

只有一片死寂的，冬末的荒凉。

他试着迈出一步，身形从数丈高的石像轮廓迅速坍缩、凝实，化为一袭青布长衫的少年模样，只是那头长发依旧泛着古怪的墨绿色泽，眼里的碧色也未曾稍减。他弯腰，从裂开的地缝中捡起一截完全碳化了的细小根茎，指尖抚过，那焦黑没有丝毫回转的迹象。

这里，曾是一片沃野，是他最眷顾的河谷之一。

如今，祂的家园，成了废墟。

他向着有灯火的方向走去。那是大片大片他无法理解的光源，比夏夜的星河更刺目，更密集，切割着漆黑的夜空。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燃烧与腐朽的气味就愈发浓烈，呛得他这具新生的、模拟人类的肺部隐隐作痛。宽阔平坦得不可思议的道路上，铁壳的车辆咆哮着飞驰而过，带起的风冰冷而暴戾。

他像一个误入异域的幽魂，行走在摩天大楼投下的巨大阴影里。玻璃幕墙反射着光怪陆离的景象，行人步履匆匆，面容被手中小小的发光方块照亮，无人留意这个服饰古旧、眼神异常的“少年”。喧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轰鸣、鸣笛、破碎的音乐节奏、模糊、模糊的交谈——构成一种混乱而充满压迫感的背景音，与他记忆中山川的低语、鸟兽的啼鸣截然不同。

一种前所未有的隔阂感，冰冷地浸透了他。

他们看不见风中的精灵了，听不到种子破土的微响了。他们的世界里，似乎不再需要告知春天来临的神祇。

在一处围栏锈蚀、设备老旧的空地上，他停下了脚步。几个孩子正在那里追逐嬉戏。现在是冬末，气温还很低，树木光秃，草地枯黄，可孩子们的手中，却挥舞着一些柔韧的、刚刚萌发出鹅黄嫩芽的柳树枝条。

句芒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澜。总算，还有认得时节的生命……

但下一刻，他那非人的视力看清了孩子们的动作。他们并非在用柳枝迎接春天，而是在模仿着什么。他们将柔软的枝条用力弯折、扭绞，做成一种粗糙的、近似于他在街上看到的那些金属器物（后来他知道那叫“枪”）的形状。

“砰！砰砰！你死啦！”一个剃着短短头发的男孩，将“柳条枪”对准同伴，嘴里发出模拟的声响。

“我的射程远！看我的‘狙击枪’！”另一个稍高些的孩子，努力把一根更长的柳枝扳直。

被“击中”的孩子配合地倒地，翻滚，然后跳起来，兴奋地折下更多的枝条，试图制造更大、更逼真的“武器”。脆嫩的叶片和树皮在他们的小手下碎裂，脱落，被随意丢弃在尘土里。那些被强行扭曲的柳枝，呈现出呈现出痛苦的角度，汁液从断裂处渗出，散发出微弱的、只有句芒才能嗅到的清苦气息。

那不是创造，是戕害。不是迎接，是亵渎。

句芒走了过去，脚步无声。他停在那个短发男孩面前，孩子们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嬉闹声戛然而止，有些警惕又好奇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男孩手中那柄“枪”上被折裂的部位。那里，生命的汁液正徒劳地试图弥合伤口。

“你们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像早春掠过冰面的风，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腔调。

“玩打仗游戏啊！”男孩举了举手里的柳枝，“看不出来吗？这是枪！”

句芒摇了摇头，眼里那片沉静的碧色，此刻像是深潭泛起了涟漪。他看着男孩，又看看其他孩子，目光最后落在那满地狼藉的绿色残骸上。

“你们在折断春天的骨头。”

他说。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孩子的耳中。

孩子们愣住了，面面相觑。春天的……骨头？这人说话真奇怪。

句芒没有再解释。他转过身，青布衣衫的下摆扫过地面沾满灰尘的嫩芽，缓步离开了这片空地，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那一夜，城市依旧在惯常的轨道上运行。新闻里播报着无关痛痒的消息，网络上的信息洪流奔涌不息，没有人知道一个自称句芒的少年曾在街头痛心低语，也没有人在意几个孩子折了几根柳枝。

直到第二天清晨。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个起早遛狗的老妇人。她的柯基犬对着小区花坛里一株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