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遗梦的故事.docxVIP

廊桥遗梦的故事

谁在桥上刻下我的名字

收到百年廊桥拆迁通知那天，我发现了曾祖母的日记。

原来她每年七夕都在桥上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今天他终于来了，带着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

「可他说，他来自一百年后。」

七月流火，蝉声嘶力竭，像是要把夏天最后一点精气神嚎干。镇政府那份带着红头文件格式的通知函送到我手上时，冰凉的铜版纸硌得指腹生疼。“鉴于清河镇廊桥年久失修，存在重大安全隐患，且已无法满足现代交通需求，经研究决定，将于近期予以拆除……”

“拆除”两个字，黑体加粗，像两枚冰冷的钉子，要把一座横跨了清河水上百年的老桥，钉进历史的棺材里。

我叫林晚，在省城一家设计院画图，这次是被姑妈好几个紧急电话催回来的。电话里，她的声音又焦又燥，说老林家要没根了。我觉得她夸张。根？一座摇摇晃晃、除了情怀一无是处的木头桥？

老宅阴凉，光线被深色的木质窗棂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里有陈年灰尘和旧书报混合的气味。姑妈把我领到曾祖母林秀珠生前住过的那个房间，指着墙角那个蒙着厚尘的樟木箱子。“你自己看吧，”她叹了口气，“你曾祖母的东西，兴许……能留下点念想。”她眼圈有点红，没再多说，转身带上了门。

箱子的铜扣已经锈已经锈蚀，费了点劲才撬开。最先闯入视线的，是几件叠得整整齐齐、但显然年代极久的素色旗袍，一股樟脑和时光共同酿造的清冽气味弥漫开来。旗袍下面，压着一本用靛蓝色土布精心包裹的册子。布面已经褪色发白，边缘磨损得厉害。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纸张脆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上面是毛笔小楷，字迹清秀而工整，是属于另一个时代的笔触。

“民国二十五年，七月初七。晴。清河之水汤汤，廊桥静默如谜。今日逢巧，桥畔遇一人，异乡客，名唤沈不言。言谈不俗，似秋水文章不染尘。为我摄一影于桥栏旁，言笑晏晏，竟不知镜头何在。”

日记的开篇，平淡中透着少女的羞涩与欣喜。那个。那个被我称为“曾祖母”的年轻女子林秀珠，从泛黄的纸黄的纸页里缓缓走出。她是镇上林老先生家的独女，读过新式学堂，心里装着外面世界的风。而那年的七月初七，她在世代走过的廊桥上，遇见了一个背着奇怪相机匣子的男人，沈不言。

最初的记载，大多是这种偶遇式的记录。桥上相逢，河边漫步，他教她辨认水鸟，跟她讲遥远北方的风雪，南国潮湿的海岸，还有相机能定格时间的原理。她则告诉他哪种草药可以治咳，哪棵槐树上的知了叫得最响。一个是见多识广、行踪飘忽的异乡人，一个是困于小镇、心向远方的女学生。情愫在字里行间悄然间悄然滋生，像河边的青苔，无声无息，蔓延成一片湿润的绿意。

我开始理解姑妈口中的“根”了，或许不只是那座桥，更是缠绕在桥身上的这些绵密心事。

随着翻阅，日记里的情绪逐渐浓烈。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初七月初七。雨。檐下雨串如珠，敲击桥板，其声泠泠。不言未来，我亦不问。他只道世事如潮人如水，聚散无常。然执手相看，眼中星火，可焚万里层云。”

战火虽未直接烧到这座南方小镇，但时代的阴影已然笼罩。沈不言的出现愈发神秘，停留的时间长短不一，有时一月，有时旬日。他似乎他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见不完的人，眉宇间常锁着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他曾对林秀珠说过一些当时听来如同呓语的话：“秀珠，时间不是一条直线，它可能是一个环。”“你们这里的这里的星空，比我来的地方，要清澈太多。”

林秀珠听不懂，只当他是个满脑子奇想的读书人。她更在意的是他下一次离开何时归来。那一年七夕，细雨霏霏，他们在空无一人的廊桥里紧紧相拥，听着雨水敲打瓦顶，都觉得彼此是这动荡年月里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然后，是那个注定的分别。

“民国二十七年，六月中。不言骤别，留书一封，言有急事，必远行。归期不定，嘱我勿念，万务珍重。另，务必于今年七夕之夜，戌时三刻，独往廊桥相候。他有极其紧要之物交付与我，关乎性命前程。心乱如麻，然其信誓旦旦，不敢或忘。”

这封信的内容，被曾祖母一字一句地抄录在日记里。我能想象她当时的忐忑与期盼。六月中到七月初七，不到一个月的光景，该是何等的煎熬。

然而——

“民国二十七年，七月初七。夜，微凉。戌时即至廊桥，独立中宵，露水浸透鞋袜。星河璀璨，鹊桥当渡，然直至东方既白，人影杳然。心如槁木，泪亦干涸。不言，不言，君竟食言乎？”

只有这一页，字迹不复平日的工整，显得凌乱、潦草，带着洇开的泪痕，和被笔尖狠狠划破的绝望。那一夜的等待，耗尽了少女林秀珠所有的光热。她从满怀希冀的巅峰，直坠冰窟。

往后翻，日记的节奏骤然放缓，变得断断续续。

“民国二十八年，七月初七。路过廊桥，未驻足。”

“民国二十九年，七月初七。桥头卖藕粉的阿婆问，为何不见那位拍照的先生。”

“民国三十年，七月初七。听闻北边战事紧，你可安好？”

一年又一年，无论婚嫁（她后来遵从父命，嫁给了镇上一个敦厚的绸缎商之子），无论生育，无论生活如何琐碎磨人，每年的七月初七这一页，永远只有寥寥数字，永远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