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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旅行家的故事

偷我人生的贼正睡在我身边

那个和我结伴穿越沙漠的旅伴，每晚入睡后总在梦中喃喃自语：“东南方向三公里…绿洲…”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做了个美梦。

直到第三天我按捺不住好奇，趁他午睡时向东南走了三公里——

那里确实有一片绿洲，泉水甘甜，椰枣丰美。

但绿洲的石碑上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

“欢迎来到幻影绿洲，你将取代发现者的存在。”

当我惊慌失措跑回营地，却发现另一个“我”正笑着对同伴说：

“你刚才说梦话的样子真有趣。”

热。

一种被放在烧红铁板上炙烤的热。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像是要发出滋滋作响的抗议的抗议，然后蜷缩、碳化。太阳是高悬天际悬天际的独眼巨人，无情地倾泻着熔岩般的光线，将这片名为“死亡之颚”的沙漠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焚化炉。

炉。

黄沙无边无际，起伏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金色巨浪，一直涌向视野尽头那片因高热而微微扭曲、颤抖的地平线。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呛人的尘土味，吸进肺里都带着砂纸摩擦般的质感。

阿里尔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尝到的只有咸涩的汗水和汗水和沙粒。他眯着眼，看向走在他前面几步的那个身影——他的旅伴，卡米拉。

他们是在沙漠边缘最后一个补给点遇到的。当时阿里尔正为寻找同行者发愁，而卡米拉主动走了过来，她有着被有着被风沙磨砺过的麦色皮肤，一双深陷的眼窝里嵌着灰色的眸子，看人时总带着点审视的味道，话不多，但动作利落，装备专业。她说她也想穿越“死亡之颚”，去另一头的古城遗迹看看。共同的目標让他们迅速结成暂时的同盟。

现在，阿里尔开始怀疑这个决定的明智性。卡米拉太……沉默了。除了必要的路线核对和物资清点，她几乎不开口。这种沉默在空旷得只剩下风声的沙漠里，显得格外沉重，甚至比毒辣的日头更让人难以忍受。

水囊晃荡的声音变得有些空洞，提醒着阿里尔资源的日益减少。按照地图和预估，他们至少还需要艰苦跋涉四天，才能到达下一个可能存在的水源点。焦虑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他的心脏。

第一天晚上，他们在背风的沙丘下扎营。夜空是泼墨般的黑，缀满了冷冰冰的、钻石似的星辰，银河横贯天际，壮丽得令人心生敬畏，也渺小得让人绝望。疲倦如潮水般将阿里尔淹没，他几乎是刚裹紧毯子就陷入了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低语将他从混沌的边缘拉扯回来。

声音来自对面。是卡米拉。

他起初以为她在说梦话，含糊不清的呓语。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但那声音断断续续，异常执着地钻进耳朵。

“…东南…方向…”卡米拉的声音含混，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三…公里…”

阿里尔皱起眉，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一点余烬苟延残喘，借着微弱的星光，他能看到卡米拉蜷缩在毯子里，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眼睛紧闭着。

着。

确实是梦话。

他正要闭眼，那声音又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清晰了一些：“…绿洲…”

阿里尔瞬间睡意全无。

绿洲？在“死亡之颚”？这片区域在地图上明确标注为极度干旱区，近百，近百公里的范围内绝无可能存在稳定水源。是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还是……

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但卡米拉不再出声了，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阿里尔极度渴望下的幻听。

他在沙子上辗转反侧，那句“东南方向三公里…绿洲…”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里盘旋。怎么可能？理智告诉他这荒谬绝伦，但在一片虚无的绝望中，哪怕是最荒诞的稻草，稻草，也足以让溺水之人产生抓住的冲动。最终，极度的疲惫还是压倒了一切，他再度沉沉睡去。

第二天行程更加艰难。太阳变本加厉，沙地软得陷脚，每迈出一步都需要消耗巨大的体力。水囊明显地瘪了下去。阿里尔几次想开口问问卡米拉昨晚的梦话，但看到她那张被头巾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缺乏情绪起伏的眼睛的脸，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问她什么？说你做梦找到了绿洲？只会显得自己像个因缺水而神志不清的傻瓜。

卡米拉的表现一如既往，沉默，专注，步伐稳定，看不出任何异常。仿佛昨夜那个在梦中泄露秘密的根本不是她。

然而，当夜晚再次降临，寒冷取代酷热，阿里尔刻意保持着清醒。他假装熟睡，实际上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对面的身影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星河流转。就在阿里尔快要放弃的时候，那个声音又来了。

和前一晚一模一样。含混，却执拗。

“东南…方向…三公里…”停顿，然后是更加清晰的，“…绿洲…泉水…”

阿里尔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次可能是巧合，两次呢？连方位和距离都分毫不差！

他紧紧盯着卡米拉。她依旧沉睡，对在自己梦中重复的信息毫无察觉。阿里尔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恐惧、疑惑，还有一丝被残酷环境逼迫出来的、疯狂滋长的希望，交织在一起。难道卡米拉有什么特殊能力？或者她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死亡之颚”里流传着各种古怪传说，关于海市蜃楼成真，关于沙漠精怪，关于古老的诅咒…

第三天，焦虑和好奇心像两把锯子，来回切割着阿里尔的神经。水已经所剩无几，喉咙干的发疼，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咽下一把沙子。卡米拉的梦话成了他脑海中唯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