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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革命先烈的故事

《裁春作旗》

1927年寒冬深夜，九江裁缝铺青年陈怀远被迫为军阀团长缝制新婚礼服，

却在衬里用血线绣满暴行记录与地形图；

婚宴当日新娘突然当众撕开华服露出血色证据，

全城震动中他微笑就义，衣内留书：

“吾以尺量罪，以针刻史，终见红旗漫卷浔阳江。”

一九二七年冬天的九江，寒气是浸透到骨子里的。尤其入了夜，江风像钝刀子，刮过依着地势起伏的、黑黢黢的街巷，把零星几点未熄的灯火也吹得明明灭灭。石板路早就冻硬了，脚步声传出去老远，带着空旷的回音。

“怀远记”裁缝铺子就在这湿冷的寂静里，亮着一豆昏黄的光。

铺面不大，临街一扇木门板关得严实，却挡不住缝隙里钻进来的风。灯泡悬在屋子中央，钨丝烧得久了，光线便有些发红，不稳地晃动着，将伏在案前那年轻人的影子，在身后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扭曲不定。

他叫陈怀远，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身形清瘦，眉眼间还残留着些许学生的文气，只是被这两年操持生计的劳碌磨去了不少棱角。此刻，他鼻梁上架着副旧铜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专注，落在手中那块摊开的衣料上——是一匹极贵重的墨绿底团花万字符纹缎，在晦暗灯下，依旧流转着沉滞而奢华的光泽。

这是他熬了第三个通宵的活计，给城里新近得势、风头正劲的军阀团长赵守仁做的结婚礼服。赵团长下月初八娶第四房姨太太，点名要“怀远记”的手艺，赶制一套中西合璧的新郎吉服。活儿是九江商会会长亲自领人上门来吩咐的，布料、定金一并放下，话却说得很明白：“赵团长的喜事，也是咱九江城的体面，陈师傅，务必尽心，不可有丝毫差错。”

“尽心”二字，重若千钧。陈怀远心里清楚，这不是商量，是命令。他这小铺子，连同他自己的安危，都系在这件衣服上了。

指尖拂过光滑冰凉的缎面，那万字符一个个凸起，盘曲缠绕，像某种窥伺的毒蛇的眼睛。他轻轻吸了口气，拿起手边的竹尺，再次细细地度量礼服的衬里部分。动作熟极而流，带着职业性的精准。只是那微颤的尺尖，泄露了平静外表下的波澜。

角落里堆着的旧报纸，油墨字迹早已模糊，但某些标题依然刺眼：“赣北局势北局势趋紧，当局厉行清党”、“浔阳城外再现无名尸，疑为乱党分子”。空气里弥漫着布帛、浆糊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混合的味道，那是从他右手指腹几个新旧叠加的针眼里，慢慢渗出来的。

忽然，“笃笃笃”，几声急促又带着点犹豫的叩门声响起，打破了夜的沉寂。

陈怀远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个时辰……他迅速将礼服罩上一块厚布，起身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问：“谁？”

“怀远哥，是我，水生。”门外传来一个少年压低的、略带沙哑的嗓音。

陈怀远松了口气，但眉头并未舒展。他拔开门闩，闪开一道缝。一个裹着破旧棉袄、缩着脖子的半大孩子泥鳅般溜了进来，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是码头工人家的孩子水生，平日里常替他跑腿送些零碎东西。

水生脸上冻得通红，嘴唇有些发紫，眼睛里却闪着与年龄不符的惊惶。他反手就把门推上，靠在门板上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小卷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过来时手指都在抖。

“怀远哥，你要的…顶好的杭纺丝绸衬里，我跑了好几家才…”话没说完，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眼睛瞟向窗外黑漆漆的街道，“外面…巡逻兵好像多了，刚过来时，看到他们在十字路口架了机枪…”

陈怀远接过那卷质地柔软坚韧的衬里料，入手微凉。他拍了拍水生的肩膀，声音放得很缓：“知道了，辛苦你。快从后门走，喝口热水暖暖。”

水生却没动，仰着脸，满是担忧：“怀远哥，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我爹说，赵阎王那边盯得紧，让你…千万小心点。”“赵阎王”是百姓私底下给赵守仁起的外号。

陈怀远勉强笑了笑，推着他往后院方向去：“放心，我就是个做衣服的。做完这件活儿就好了。”

送走水生，插好后门门闩，店铺里重归死寂。只有灯泡偶尔发出的轻微“滋滋”声。陈怀远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踱回工作案旁。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伸手到案板底下，摸索了片刻，指尖触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小凹槽。轻轻一按，旁边一块看似完整的木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里面一个狭窄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只放着几本边角磨损的书籍，《新青年》、《共产党宣言》（封面伪装成《论语集注》），还有一小叠裁缝画样用的薄纸。他抽出最上面一张纸，展开。上面没有服装图样，只有密密麻麻、细如蚊足的铅笔字迹，夹杂着许多简略的地形符号——

“……十一月廿七，赵部于小河口村劫掠，村民王老四反抗被杀，抛尸江中……”

“……城西土地庙后埋藏军火清单……”

“……十二月三日，抓获三名学生，刑讯于团部后院水牢，生死不明……”

“……南山坳至枫树岭哨卡分布及换岗时间……”

每一行字，都沾着血，凝着泪。这是他凭借为赵部军官家属做衣裳时听到的零碎话语，结合水生这些穷苦孩子们在外看到的、打听到的消息，一点点拼凑、核实、记录下来的罪行与布防。薄薄一张纸，重得让他手腕微微发抖。

他的目光移向案上那件半成品礼服。墨绿的缎面在灯光下幽暗地反着光，那些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