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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台山传说故事

还俗后，全寺庙开始叫我爹

我在五台山扫了六十年的台阶。

小和尚们笑我哑巴、瘸子，却不知我扫的是人间因果。

那天藏经阁塌了，我伸手托住了万吨瓦砾。

方丈颤巍巍跪下来喊了声：“师父。”

我掸了掸袖口的灰：“叫爹。”

“当年你娘在菩萨面前磕过头，说若为父子，必不相弃。”

五台山的清晨，是被钟声撞开的。

那口悬在北台顶叶斗峰下的古铜钟，嗡一声长鸣，浑厚沉雄的音浪便滚过黛螺顶，漫过望海峰，一层层涤荡下来，惊起林间宿鸟，也拂去了殿宇檐角最后一缕残夜。雾气正浓，乳白色的，湿漉漉地浸着整片山峦，将青翠的松柏、朱红的梁柱、金黄的琉璃瓦都晕染得如同水墨画里不经意的一抹。石阶蜿蜒，从山脚一路向上，没入这云雾深处，阶面上凝着一层细密的水珠，滑得很。

玄济就在这片朦胧里，一下，又一下，扫着台阶。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僧衣，佝偻着背，身形干瘦得像一截枯松。手里那把竹枝扎成的大扫帚，比他还高些，握柄处被磨得油光水滑，映着他手背上嶙峋的筋骨和深褐色的老年斑。他的动作很慢，左腿似乎有些不便，扫地时带着一种微跛的滞涩。扫帚擦过湿润的石面，发出“唰——唰——”的单调声响，在这寂静的清晨传出老远。

两个刚做完早课的小沙弥，提着木桶从前院走过，瞧见玄济，互相挤了挤眼睛。

“看，哑巴瘸子又开始扫他那一亩三分地了。”稍胖的那个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加掩饰的轻慢。

“嘘！小声点，”另一个瘦些的忙扯他袖子，虽说着阻止的话，眼里却也藏着好奇的笑，“你说他都扫了多少年了？打咱俩还没进寺门，他就在这儿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师父说他来的时候，这老家伙就已经在了，整天不说话，光扫地，怪人一个。”

话语顺着风，隐隐约约飘过来些许。玄济像是全然未闻，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专注地盯着脚下的石阶，将那昨夜被风吹落的松针、零星的花瓣、还有不知名小虫的尸体，一一归拢到路边的泥土里。他的眼神浑浊，仿佛两口枯井，映不出映不出丝毫波澜。

六十个春秋寒暑，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从朝阳初升，到日头偏西，风雨无阻。寺里的和尚换了一茬又一茬，当年的小沙弥成了执事，当年的执事成了长老，唯有他这个负责洒扫的最低等杂役，仿佛钉死在了这条漫长的石阶上。香客们匆匆上下，偶尔会投来怜悯或诧异的一瞥，更多时候是视而不见。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提起他，不过是“那个扫台阶的老哑巴”，或者，“那个腿脚不好的老僧”。

他扫过的石阶，干净得不染尘埃。不是那种用力刮擦出的惨白，而是一种温润的、仿佛被岁月和某种无形力量反复摩挲后的洁净。偶有顽皮的松鼠跳过，留下几个浅浅的爪印，他也不驱赶，只等那小生灵窜远了，才慢悠悠地过去，用扫帚极轻柔地抚平那点痕迹。

日子便在这“唰——唰——”声中，水流般淌去。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驱散了些许山间的寒意。玄济扫到半山腰一处平台，这里有几株巨大的银杏树，秋风早已把叶子染成了灿金色。他停了动作，拄着扫帚，微微喘息着，望向远处层叠的山峦。云海在脚下翻涌，佛顶髻状的塔尖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凝望。是监院慧明法师，他引着一位衣着华贵、面色焦灼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愁眉不展的家展的家仆。

“……刘施主，您且宽心，鄙寺定当尽力化解此事。”慧明的声音带着安抚，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

那位刘施主连连作揖，声音带着哭腔：“慧明法师，您一定要救救我刘家！自从上月家父无意中损毁了祖祠旁那座荒废的土地庙，家里就怪事不断！先是牲口无缘无故暴毙，接着铺子里接连失火，昨晚……昨晚小儿竟发起高烧，胡言乱语，说什么有个白胡子老头要带他走！请了多少郎中、道士都不顶用啊！”

慧明双手合十，眉头紧锁：“阿弥陀佛。毁祠渎神，确实是大因果。只是这等纠缠甚深的业力，非寻常法事所能轻易超度……”

两人站在平台边缘商议着，声音时高时低。玄济默默地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扫地，仿佛身边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他从那刘施主身边扫过，竹帚轻轻掠过对方沾满泥点的锦缎鞋面。

刘施主正心烦意乱，感到脚下动静，不耐烦地挪开脚，瞪了这不懂规矩的老僧一眼，见其形容落魄，更是心生厌烦，若非在佛门清净地，几乎要呵斥出声。

玄济毫无反应，只专注地扫净了那片地方，然后拖着扫帚，一步一顿，蹒跚着往台阶下方去了。

慧明看着玄济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对刘施主解释道：“莫怪，这是寺里一位老执役僧人，在此清扫多年，性子孤僻，也不言语。”

刘施主哼了一声，注意力很快又被自家的厄运拉了回去。

然而，就在第二天晌午，奇迹般地，刘家派人快马加鞭送来喜讯，说是小公子的高烧在天亮时分突然退了，人也清醒过来，只说做了个梦，梦见一位金甲神人呵斥走了白胡子老头。家中再无其他异状。

慧明闻讯，惊愕不已，连称佛法无边，菩萨庇佑。只有当时随行的一个小沙弥，在后来的闲谈中，偷偷对伙伴说起一件怪事：“……那天我看见，哑巴瘸子扫过刘员外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