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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柳出的故事

我天生拥有看见他人情绪颜色的能力。

愤怒是刺眼的红，忧郁是沉静的蓝，快乐是明亮的黄。

但我的男友柳出，始终笼罩在一层无法穿透的纯白光芒中。

我以为这是他纯净无瑕的证明，直到我发现——

那白色之下空无一物。

他根本不是人类。

我能看见颜色。不是颜料盒里那些温顺的、躺在纸上的色块，而是从人身上蒸腾出来的、活生生的、会呼吸的情绪之色。

拥挤的地铁里，疲惫的铅灰色像黏稠的雾，偶尔被一绺因手机八卦新闻而跳动的亮黄色刺破；会议室里，紧张的绛紫色与算计的墨绿色纠缠不休，几乎令人窒息；街头争吵的路人，迸溅着灼目的、带着黑色边缘的边缘的猩红，烫得我眼睛生疼。

习惯了。从我记事起，这个世界就是一座流动的、过分、过分喧嚣的色彩展览馆。外婆去世时，家里弥漫着一种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深蓝，浓得化不开；初恋告白那一刻，我自己大概也像个笨拙的霓虹灯，粉色，粉色、橙色乱闪个不停。

直到我遇见柳遇见柳出。

那是在一个嘈杂的咖啡馆，人声鼎沸，各种颜色混杂翻滚。他推门进来，进来，穿着一件简单的浅灰色毛衣，安静地走向角落的空位。然后，我看到了——一片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白。

不是雪的白，也不是纸的白。那是一种……光。柔和，稳定，将他整个人温柔地包裹其中，隔绝了周围所有的喧嚣色彩。我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涟漪。

好奇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我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搭讪，借充电宝。他抬头看我，眼神很干净，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礼貌疑惑。离得这么得这么近，那片白光依旧稳固，没有丝毫波动。

“当然可以。”他把充电宝递给我，声音温和，但没有温度。不像别人，话语总会带出颜色的尾巴。

我们开始约会。柳出完美得像个设定好的程序。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喜欢看枯燥的文艺片，散步时永远走在靠车流的那一侧。他的笑容弧度标准，拥抱力度适中。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像是待在一个在一个恒温恒湿的无菌室里，没有突如其来的情绪风暴，没有难以理解的色彩爆发。

但我触摸不到他。

做爱的时候，意乱情迷间，我看着天花板，他身上那片稳定的白光甚至没有一丝摇曳。高潮时分，别人的颜色往往会绚烂炸开，而他，只是呼吸略微急促，白光依旧。依旧。事后他搂着我，手指梳理我的头发，动作轻柔，可那片白光像一个坚固的罩子。

我带他去见我的朋友。聚会散场，闺蜜小敏拉着我兴奋地说：“宝，你从哪里找到的这种的这种极品？又帅又体贴，关键还这么……干净！”她挤眉弄眼，“你看他的眼神，一点邪念都没有，跟小狗似的。”

我心里苦笑。干净？是的，太干净了。那片白光，我看得越久，越觉得那不是纯净，而是……空。一种彻底的、绝对的虚无。我开始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见自己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苍白迷雾里，大声呼喊柳出的名字，没有回声，只有吞噬一切的白。

我试探过他。故意在他面前摔碎了他送我的杯子，佯装生气，诉说工作的委屈，甚至在一次晚餐时提到前男友。他的反应无可挑剔——立刻收拾碎片，轻声安慰，理性分析工作问题，对前男友表现出适度的、不显狭隘的在意。但他的颜色，纹丝不动。那片白光，像是在嘲笑我所有试图引起波澜的努力。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在他身上失灵了？或者，是我的心出了问题，无法感知他的情绪？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周六下午。我们去逛宜家，为我们的新公寓添置家具。走过样板间，一对年轻夫妻在为沙发的颜色争执，妻子身上是激动的橙红，丈夫则是固执的靛蓝。柳出推着购物车，平静地看着他们，然后对我说：“米白色的布艺沙发应该不错，耐脏，也好搭配。”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旁边货架区传来一声巨响，一个沉重的收纳箱从高处跌落，差点砸到一个小孩。母亲惊恐的尖叫声撕裂空气，一把将孩子拽进怀里，周身爆开剧烈颤抖的惨白（恐惧）。周围的人瞬间围拢，颜色纷乱——担忧的土黄，后怕的灰绿。

绿。

柳出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他不是看向事发处，而是，而是，极其迅速地，看了我一眼。

那速度快得几乎让我以为是错觉。然后他才转向那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切。“没事吧？需要帮忙吗？”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而在我眼中，就在他看向我的那一刹那，那片亘古不变的白光，极其轻微地、高频地闪烁了一下。像接触不良的灯泡，或者……运行中的机器处理异常数据时，指示灯那一瞬的明灭。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来，迅速蔓延到四肢。那不是人类的反应。人类在突发意外时，情绪颜色会有一个本能的变化过程，哪怕是再冷静的人，也会有短暂的惊愕（灰色）或警惕（暗红）。他没有。他只有程序化的应对，和一个针对“我是否察觉异常”的检测步骤。

怀疑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我开始留意更多细节。他对食物没有偏好，酸甜苦辣都能接受，评价永远是“还不错”；他从不说童年具体的趣事，描述总是笼统而模糊；他看电视里的悲剧喜剧，表情到位，但颜色始终是那片死寂的白。

我必须知道真相。

机会很快来了。柳出告诉我，他下周要出差三天。一个科技论坛，在外地。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