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滹沱河的历史

借我滹沱一千年

滹沱河边长大的少年捡到一块刻满神秘符号的甲骨，

每当河水拍岸，符号便如活物蠕动重组，

带他穿越不同历史节点：

他见证商王在此祭祀求雨，目睹隋朝工匠开凿运河的血泪，

与戍边唐军共抗异族，在金元驿站听闻诗人元好问吟咏乱世悲歌……

水退了。

浑浊的、裹挟着黄沙与枯枝的滹沱河水，在肆虐了几天后，终于懒终于懒洋洋地缩回了它宽窄不一的河道，把一片狼藉的滩涂留给七月的日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土烈的土腥气和水草腐烂的味道，热浪蒸腾起来，让远处的堤岸和树林都扭曲了晃动着。

水生踩着湿滑黏腻的淤泥，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河滩上走着上走着。他的名字就是这条河给的，爹娘说，生他那年夏天，河水涨得邪乎，差点淹了村，叫他“水生”，好养活。他是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后生，皮肤被河风和日头镀成了健硕的古铜色，眉眼间还带着点少年的清亮，骨架却已经撑开了，有了庄稼汉的雏形。

他手里拎着个破旧的麻袋，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泥泞中搜寻。洪水过后，总能从河里带来些“礼物”——上游冲下来的柴火、偶尔一两条搁两条搁浅的鱼，或者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烂树根。对贫瘠的河畔村庄来说，这都是好东西。

忽然，他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脚底板，生疼。弯下腰，伸手在冰冷的淤泥里抠挖了几下，触到一个硬邦邦的、边缘锐利的物件。掏出来，在还算干净的裤腿上蹭了蹭污泥。

是一块骨头。巴掌大小，灰白色，沉甸甸的，质地紧密，不像寻常的牛羊骨。更奇特的是，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刻痕，纵横交错，构成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繁复而又古朴的图案。有的像简化了的虫鱼鸟兽，有的像抽象的云雷风雨，还有的只是一些意味难明的直笔和转折。刻痕里填满了暗红色的泥土，像是早已干涸凝固的血，又像是岁月浸染的朱砂。

水生翻来覆去地看着，心里有点失望。不是能烧火的木头，也不是能吃的鱼。但这骨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拙和神秘，握在手里在手里，竟隐隐觉得有一丝温润，而非死物的冰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扔进了麻袋，想着拿回去给回去给村里见识最广的老槐爷瞧瞧。

傍晚时分，他背着半袋子湿柴火和那块骨头回到了村边自家的小院。吃过晚饭，暑热稍退，他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屋檐下，又把那块骨头拿出来仔细端详。西边的天空还剩下一抹橘红色的残霞，映得院子里明明暗暗。远处，滹沱河永不停歇的流淌声哗哗传来，像大地沉稳的呼吸的呼吸。

就在一阵稍大的浪头拍上岸边巨石的闷响传来的瞬间——水生猛地瞪大了眼睛！

手里的骨头，仿佛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不是震动，是上面的那些刻痕！它们在它们在动！像一群沉睡初醒的黑色细蛇，开始缓慢地、艰难地扭动、伸展、分离、又重新又重新组合！那些原本固定的图案，在水生的注视下，诡异地变换着形状，线条流动，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他差点把骨头甩骨头甩出去，心脏咚咚咚地擂着胸腔。他死死攥死死攥住它，手心里全是冷汗。那蠕动的感觉如此真实，绝非幻觉。过了大概十几秒，直到河水的哗哗声恢复平稳，骨头上的刻上的刻痕才渐渐停止变化，恢复了原先那种静止的、古老的模样。

水生大口喘着气，惊疑不定地盯着这块邪门的骨头。他尝试着把它凑近耳朵，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见。他又走到院子水缸旁，舀起一瓢凉水泼在上面，刻痕毫无反应。只有。只有河水……是河水的声音？

他像是着了魔，握着骨头，一步步走向夜幕下墨蓝色的滹沱河。站在白天他捡到骨头的那片河滩附近滩附近，耳畔是更加清晰、更有节奏的涛声。呜——哗——哗——呜——哗——

来了！又来了！

当一道有力的波浪撞击河岸，碎成万千水沫时，他手中的骨头骤然变得滚烫！那些刻痕不再是缓慢蠕动，而是疯狂地舞动、闪烁，散发出一种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暗红色光芒。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光线急速暗淡、旋转。水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脚下的土地仿佛消失，整个人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量拽向一个无底的漩涡……

灼热。

这是水生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不是夏日的闷热，是一种干燥的、仿佛能把人皮肤烤裂的酷热。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刺眼的亮黄色，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白炽火球悬在那里。脚下是滚烫的、龟裂的土地，植被稀疏，只有一些耐旱的荆棘丛顽强地匍匐着。

滹沱河还在。但它不再是水生熟悉的那条水量丰沛、浑黄奔流的大河。它变成了一条可怜兮兮的细流，在宽阔的、布满晒裂泥片的河床中央蜿蜒，河水浑浊不堪，几乎看不出流动。

人呢？好多的人！

黑压压的一片，聚集在远处干涸的河床上。他们大多赤着上身，露出黝黑精瘦的脊梁，silence（寂静）得可怕，只有热风吹过旷野的呜呜声。人群前方，靠近那条细流的地方，用泥土和石块垒起了一个简陋的高台。高台上，站着几个身影。

居中一人，身形高大，虽然也因为炎热而有些委顿，但身上披着的某种粗粝质地的深色织物，以及头上戴着的造型奇特的冠冕，显示出他非同一般的身份。他身后站着几个同样装扮奇异的人，脸上涂抹着红白相间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