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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珠子

临终前，外婆颤巍巍递给我一颗会说话的黑色珠子，

说集齐七颗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前六颗分别由死神、孟婆、阎王等保管；

我耗尽一生与地府众神周旋博弈，

终于在暮年时怀揣六颗珠子重返外婆病榻前，

却听见最初那颗珠子轻声笑道：

“恭喜你通过考验，其实我们七个就是你自己。”

病房里的空气总是黏糊糊的，消毒，消毒水的气味也盖不住那股子生命在悄然溜走时散发时散发出的、微甜的腐朽。林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挺得有些得有些僵直，窗外的天光透过半旧的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条纹。

床上，外婆的呼吸轻得像一层蛛网，仿佛随时都会断掉。枯瘦的手露在被子外面，指节嶙峋。

忽然，那手指极轻微地勾动了一下。

林晚立刻俯身过去，握住了那只手。手心冰凉，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证明着生命的残火尚未完全熄灭。

外婆的眼皮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费力地聚焦在林晚脸上。她的嘴唇干裂，翕动着，动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林晚把耳朵凑近。

“小……晚……”

“外婆，我在。”林晚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外婆的另一只手，在被子里摸索了许久，才颤抖着挪出来。她的手紧紧攥着，像是握着什么绝世珍宝。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手递到林晚面前，五指缓缓松开。

掌心里，躺着一颗珠子。

乌沉沉的，有小孩的拇指指肚那么大，非石非木，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表面异常光滑，没有任何纹饰，光线落在上面，上面，不像被反射，倒像被它悄无声息无声息地吞噬了进去，只留下一团凝实的、化不开的黑。

“拿…拿着……”外婆的气息更弱了，眼神，眼神却透出一种异样的郑重，“集齐……七颗……能实现……任何愿望……”

林晚愣住了，心头漫上一股上一股混杂着悲恸的荒谬感。外婆是老糊涂了吗？还是这濒死前的谵妄？

可没等她开口，那颗躺在老人掌心、毫无生气的黑色珠子，突然轻轻一跳。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弹跳，更像是空间本身在那个点位上的一次微妙悸动。

动。

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那声音非男非女，不带任何感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水。

【是的，任何愿望。】

林晚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外婆。老人的眼睛正缓缓合上，嘴角似乎牵起了一抹极淡、极安详的笑意，随即头一歪，最后一缕呼吸消散在沉寂的空气里。

监护仪上，心跳轨迹拉成了一条笔直的绿线。

尖锐的报警声响彻病房。

林晚却僵在原地，手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那颗黑色的珠子，已经不知何时滚入了她的掌心。触感温润，并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活物般的脉动。

【不必悲伤，】那个声音又响起了，**【这只是这只是旅程的开始。剩下的六颗，在‘下面’。】

处理完外婆的后事，巨大的空虚感和那颗诡异的珠子，成了林晚仅剩的东西。她试着把珠子扔进河里，锁进保险柜，甚至找了所谓的专业人士鉴定，结果都一样——珠子总会以各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回到她身边，有时出现在早餐的牛奶杯底，有时好端端躺在她睡衣口袋里。而那个声音，总会在她独处时，或是在夜深人静的梦里，适时地响起，重复着那句诱惑又恐怖的话语。

【收集我们。你能做到。】

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看着那颗珠子。它在黑暗中，会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幽光，不是照亮周围，而是将附近的黑暗渲染得更浓。渐渐地，一些破碎的画面、陌生的知识，开始，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入她的脑海——关于冥府的架构，关于，关于黄泉路的走向，关于那些只存在于志怪小说里的名号：死神、孟婆、判官、阎王……

她知道，自己疯了。要么是承受不了失去唯一亲人的打击疯了，要么就是这个世界本身就疯了。

三个月后的一個雨夜，窗外，窗外电闪雷鸣。林晚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她根据脑中信息绘制出的简陋草图——忘川河、奈何桥、望乡台……她拿起笔，在草图的边缘写下两个字：

“死神。”

几乎是同时，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身体仿佛瞬间失重，又被无形的力量挤压拉扯。眼前的一切急速远去，色彩和线条扭曲崩解，化作一片令人窒息的混沌。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无数凄厉或麻木的哭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已是永恒。双脚重新触碰到“地面”，一种虚浮而不真实的质感。

她睁开眼。

脚下是一条模糊不清的路，蜿蜒向前，隐没在无边无际的灰雾里。路的两旁，开着大片大片血红的花，妖异而寂静，是只在描述中存在的彼岸花。空气冰凉刺骨，带着一股浓郁的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灵魂消散后的空无味道。远处，隐约传来流水声，沉闷如呜咽。

这里就是黄泉路。

雾气涌动，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凝聚在她面前。他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下巴凌厉的线条和毫无血色的薄唇。手中没有传说中的镰刀，只是空空地垂在身体两侧。但他周身散发的寒意，比这冥土的阴风更甚，那是剥离了所有情感、纯粹到极致的“终结”之意。

“生魂？”斗篷下传出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未接引渡牒，擅闯幽冥，当受蚀骨之风，永世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