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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关系中附带义务的扩张趋势

引言

劳动关系作为现代社会最基础的社会关系之一，其核心是劳动者与用人单位通过劳动合同建立的权利义务体系。传统上，劳动关系的调整以“主给付义务”为核心——劳动者提供劳动，用人单位支付报酬。但随着经济形态复杂化、社会价值观念转型以及法律规制理念升级，劳动关系中“附带义务”的作用日益凸显，呈现出显著的扩张趋势。这种扩张不仅体现在义务类型的增多、主体的延伸，更表现为内容边界的动态调整与法律规制的立体化建构。理解这一趋势，既是把握劳动关系演变规律的关键，也是平衡劳动者权益保护与企业经营自由的重要切入点。

一、劳动关系附带义务的基础界定与传统范畴

（一）附带义务的法理内涵

在劳动法理论中，附带义务是相对于“主给付义务”而言的概念，指劳动关系双方在履行主给付义务过程中，基于诚实信用原则、劳动关系的人身从属性特征以及社会公平理念，应当承担的辅助性、补充性义务。其核心功能在于填补主给付义务的“空隙”，确保劳动关系的实质公平与有序运行。与主给付义务的“对待给付”属性不同，附带义务更强调双方的协作性与社会连带性，例如劳动者的忠诚义务、用人单位的安全保障义务等，均不直接对应“一方向另一方提供劳动，另一方支付报酬”的对价关系，而是为了维护劳动关系的整体利益。

（二）传统附带义务的主要类型与特征

在工业化早期至20世纪末的较长时期内，附带义务的类型相对有限，且以“劳动者单向负担”为主要特征。典型类型包括：

其一，劳动者的忠诚义务。这是最核心的传统附带义务，要求劳动者在履职过程中遵守用人单位的规章制度，避免损害企业利益的行为，例如不得泄露商业秘密、不得兼职同业竞争岗位、不得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等。其法律依据主要是《劳动法》中关于“劳动者应当遵守劳动纪律和职业道德”的概括性规定。

其二，用人单位的附随保护义务。主要指向劳动安全与卫生保障，例如提供符合国家规定的劳动条件、配备必要的安全防护设备、对劳动者进行岗前安全培训等。这一义务的产生源于劳动关系的人身属性——劳动者的劳动力与人格紧密关联，用人单位需对劳动者的人身安全负责。

其三，保密与竞业限制义务。这是忠诚义务的延伸，通常通过劳动合同或专项协议约定，要求劳动者在在职期间及离职后一定期限内，不得向外界披露企业技术信息、客户资源等商业秘密，也不得在竞争企业任职或自营同类业务。

传统附带义务的特征可以概括为“有限性”与“单向性”：从范围看，义务内容主要围绕“防止利益损害”展开，较少涉及“促进利益增长”；从主体看，劳动者承担的义务远多于用人单位，且用人单位的义务多限于“消极不作为”（如不侵害劳动者权益）而非“积极作为”（如主动提升劳动者福祉）。

二、附带义务扩张的具体表现

（一）义务类型的多维拓展：从“防损”到“增益”

进入21世纪以来，附带义务的类型呈现出显著的“扩容”特征，其功能从传统的“防止利益损害”延伸至“促进利益增长”与“维护人格尊严”。这种拓展可从两方面观察：

一方面是传统义务的深化。以保密义务为例，早期仅针对技术秘密、客户名单等“显性商业秘密”，而随着数字经济发展，企业数据资产（如用户行为数据、运营分析数据）成为核心竞争力，保密义务的对象已扩展至“数据安全”领域。某司法案例中，劳动者因将企业用户画像数据上传至个人云盘，被认定违反附带义务，需承担赔偿责任，这体现了保密义务随技术变革的延伸。

另一方面是新兴义务的涌现。例如，职场文明义务要求用人单位与劳动者共同维护无歧视、无骚扰的工作环境，禁止基于性别、年龄、地域等因素的歧视行为；职业发展支持义务要求用人单位为劳动者提供技能培训、晋升通道等资源，帮助其实现职业能力提升；心理健康关怀义务则要求用人单位关注劳动者的心理状态，通过建立心理咨询机制、优化工作压力管理等方式，预防职业倦怠与心理疾病。这些义务的出现，本质上是劳动关系从“财产关系”向“人格关系”延伸的体现。

（二）义务主体的双向延伸：从“劳动者单向负担”到“双方对等约束”

传统附带义务的主体以劳动者为主，用人单位的义务多限于法定最低标准（如安全保障）。但近年来，附带义务的主体呈现“双向扩张”趋势——劳动者的义务范围扩大，用人单位的义务内容也显著增加，形成“双向约束”格局。

劳动者方面，除传统的忠诚、保密义务外，新兴义务如“数字足迹合规义务”（远程办公时需规范使用企业通讯工具，避免泄露工作信息）、“算法配合义务”（在互联网平台用工中，按平台规则如实反馈工作数据）等逐渐被纳入。例如，某外卖平台与骑手的纠纷中，法院认定骑手未按要求上传实时定位数据，构成对附带义务的违反。

用人单位方面，义务从“消极保护”转向“积极促进”。例如，部分地区的司法实践要求用人单位承担“职业发展规划义务”，即需为劳动者制定个性化的技能提升计划；某些行业（如互联网、金融）的企业被要求履行“数据隐私保护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