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㈡学生自身的现状

早自习的铃刚响过五分钟，第三排靠窗的男生还埋着头——不是在背《岳阳楼记》，是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眼下的青黑，微信对话框里躺着游戏队友三分钟前发的“开黑吗”；倒数第二排的女生把英语课本立得笔直，遮住大半张脸，笔在笔记本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星星，课本夹层里塞着刚拆的珍珠奶茶吸管，奶渍晕在“Unit5”的标题旁。教室后面的挂钟滴答转着，粉笔灰飘在阳光里，可好多人的眼神像被无形的线拽着，飘不到黑板上的“先天下之忧而忧”上去。

课间十分钟比上课还热闹。有人抱着数学练习册往办公室跑，路过走廊时忍不住掏出手机刷两下短视频——视频里的美食博主正在啃炸鸡，油光溅在镜头上，他盯着看了三秒，突然想起要问老师昨晚的最后一道大题，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脚步都快了些；有人聚在走廊转角聊最新的游戏皮肤，声音压得像蚊子叫，可眼神总往教室门口飘，怕班主任突然冒出来收手机；还有人趴在桌上补觉，课本摊在旁边，页脚卷得像晒干的海带，同桌碰了碰他的胳膊：“下节物理课要小测。”他迷迷糊糊抬起头，揉着眼睛嘟囔：“昨天熬夜打游戏，困死了。”

晚上十点半的卧室最热闹。台灯下的作业本摊了满满一桌，数学卷子上的函数图像像缠在一起的毛线，英语单词本翻到“ambition”那页，笔帽被咬得全是牙印。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是闺蜜发的消息：“今天体育课测800米，我跑了三分五十秒，差点断气。”她握着手机，指尖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想回“我也累”，可抬头看见墙上的“中考倒计时”日历，红色的数字“68”刺得眼睛疼。突然就慌了：我到底想要什么？是考上重点高中时爸妈贴在冰箱上的奖状，还是能痛痛快快玩一天、不用写作业的周末？是妈妈说的“学师范稳定”，还是自己偷偷写在日记最后一页的“想当漫画家”？钢笔尖落在日记本上，洇开一个小墨点，像心里没说出口的迷茫。

上周班会课，班主任放了个关于“青春理想”的视频。视频里的学长站在清华园的银杏树下说：“我高三那年，每天五点半起床背单词，凌晨一点才睡觉，就是想考到北京。”教室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可视频结束后，有人小声嘀咕：“他的理想是他的，不是我的。”还有人低头翻练习册，页边写着“我爸让我学理科，说以后赚得多”“我妈说考不上重点就去读职校”。黑板上的“我的青春我做主”几个字，被阳光晒得发白，像被风刮走的纸船，漂不到我们心里。

周末的日子像没拧干的毛巾，软塌塌的。定了七点的闹钟想背单词，可闹钟响了三遍，还是赖在被窝里刷手机——刷到八点，刷到妈妈喊“吃饭了”，才揉着头发爬起来。翻开单词本，才背了五个“abandon”，就忍不住打开电脑玩会儿游戏；中午吃饭时，爸爸说“下午去图书馆吧”，她嘴里答应着，碗里的红烧肉还没吃完，就开始想“图书馆里有没有Wi-Fi”。晚上躺床上的时候，摸着手机屏幕有点后悔：“明天一定开始好好学习。”可这样的“明天”像叠在一起的便利贴，贴满了抽屉，从来没真正开始过。

昨天傍晚去操场散步，看见夕阳把天空染成橘子色。有人在跑道上跑步，影子拉得老长；有人坐在看台上弹吉他，唱Beyond的《海阔天空》，歌词飘在风里：“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还有人围在一起打羽毛球，笑声比鸟叫还亮。我站在跑道边，看着风把一个女生的校服衣角吹起来，突然想起生物课学的“种子发芽”——种子要冲破种皮的时候，肯定也很疼吧？肯定也会犹豫“外面的世界会不会冷”吧？可它还是钻出来了，因为里面有想见到阳光的渴望。

其实我们都是这样的种子。那些飘着的眼神、缠在一起的矛盾、没开始的“明天”，都是裹在外面的种皮。有时候会迷茫，会偷懒，会被手机里的短视频拽走注意力，可总有某个瞬间——比如解出一道大题时的欢呼，比如读到一句打动自己的诗，比如看见操场边的樱花落下来——突然就懂了：我们的青春不是被写在练习册里的，不是被父母的唠叨定义的，是要自己把种皮咬破，钻出去，看见阳光的。

风里飘来食堂的饭香，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单词本——刚才背的“ambition”还没忘。抬头看了眼天空，月亮刚爬上来，像块剥了皮的橘子。明天的早自习，我要把手机锁在抽屉里，把课本立直，让眼神跟着老师的粉笔头走。毕竟，那些没说出口的迷茫，那些没开始的“明天”，终会变成发芽的力量，推着我们往前走。就像《匆匆》里写的：“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地回去吧？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教室的铃又响了，我把单词本塞进书包，往教室跑。风掀起我的校服衣角，吹得脸上发烫。这次，我的眼神，终于能落在黑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