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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勇语文：先妣事略”

归有光

【课文导读】

《先妣事略》是归有光追忆亡母的一篇记叙文，蕴含着对母亲深沉的悼念之情：悲伤母亲短暂而艰辛的一生，歌颂母亲朴实而崇高的品德。

文中记叙母亲16岁嫁到归家，短短的七年中，生了七胎（其中有一次是双胞胎）。“吾为多子苦，，，大概是旧时代广大妇女的共同心声。“母亲”喝了民间避孕偏方，“举之尽”足见其心意之决然。不料因此留下了喑哑的后遗症。三年后去世，仅仅活了26岁。母亲去世时，儿女尚小，“见家人泣，那么随之泣，然犹以为母寝也”，成年后追忆此时光景，自然百倍伤感。作者没有抒情，不加渲染，只是简略地叙事，但字里行间蕴涵着无限的悲哀之情。

作者拾取母亲生前的一些日常生活琐事，絮絮道来，刻画了一位勤劳、俭朴、待人厚道、严以教子的母亲形象，寓歌颂赞美之情于叙事之中。文中说，母亲回吴家桥娘家，那么纺棉；到县城婆家，那么搓麻线。虽然并无盐米短缺之忧，却忙碌得像吃了早饭没晚饭的样子，可见她是勤劳成性的，又说冬天生炉剩下的炭屑，她也吩咐婢女团起来，一排排晾在阶下，“室靡弃物，家无闲人”，可见其勤俭。尽管拖累很多，“儿女大者攀衣，小者乳抱”，去口“手中纫缀不辍”、

“户内洒然”，可见其善于持家。她待僮仆，虽不免有责罚，却不忍在背后出恶语怨言，娘家每年送来尝鲜的“鱼蟹饼饵”,大都是“人人得食”，故“家中人闻吴家桥人至，皆喜”，可见其厚道。最后忆及母亲对作者的教育，可见她对子女决不一味溺爱，俨然有孟母之风。每每半夜睡醒，母亲便“促有光暗诵《孝经》”，倘能熟读至十分流利，“无一字龈路”，她便很高兴，可见教子很严。作者记叙外祖父家的情况，既说明了母亲勤劳、善良的本性是受良好家风的影响，也写到母亲死后外婆家接连死了三十人，母亲健在时大家的幸福感全部失落，强化了悲剧气氛。

全篇语言精炼，文字简明，情感含蓄深沉，于平易质朴之中见真情。刻画母亲形象，多用细节描写，于日常细微之处见精神。总体来说，作者在简略叙事中抒发对母亲的痛悼与崇敬之情，是这篇文章的主要艺术特色。尽管有些评论者认为归有光的散文题材范围狭小，缺乏深广的社会内容，但他通过记述日常琐事，塑造出了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并且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感人至深的情感，形成了归有光独特的“至情”风格。

【原文】

先妣周孺人⑵，弘治元年二月十一日生⑶。年十六来归⑷。

逾年生女淑静。淑静者，大姊也。期而生有光⑶。又期而生女、子，殛一人⑹，期而不育者一人⑺。又逾年，生有尚，妊十二月⑻。逾年，生淑顺。一岁，又生有功。有功之生也，孺人比乳他子加健。然数颦蹙顾诸婢曰以“吾为多子苦！”老妪以杯水盛二螺进，曰：“饮此后，妊不数矣。”孺人举

之尽，喑不能言口纥

正德八年五月二十三日1I1孺人卒。诸儿见家人泣，那么随之泣，然犹以为母寝也。伤哉！于是家人延画工画［⑵，

出二子，命之曰：“鼻以上画有光，鼻以下画大姊。”以二子肖母也口引。

孺人讳桂［14］。外曾祖讳明；外祖讳行，太学生口叫母何氏。世居吴家桥，去县城东南三十里。由千墩浦而南，直桥并小港以东，居人环聚，尽周氏也。外祖与其三兄皆以资雄［16］；敦尚简实7］,与人姆峋说村中语［网，见子弟甥女至无不爱。

孺人之吴家桥，那么治木棉口9】；入城，那么缉穗［20］；灯火荧荧，每至夜分PL外祖不二日使人问遗［22］。孺人不忧米盐,乃劳苦假设不谋夕［2引。冬月炉火炭屑，使婢子为团，累累暴阶下。室靡弃物，家无闲人。儿女大者攀衣，小者乳抱〔24〕,手中纫缀不辍［2%户内洒然［26］。遇僮奴有恩，虽至植楚［27］,皆不忍有后言。吴家桥岁致鱼蟹饼饵，率人人得食。家中人闻吴家桥人至，皆喜。

有光七岁，与从兄有嘉入学［28每阴风细雨，从兄辄留，有光意恋恋，不得留也。孺人中夜觉寝［2叫促有光暗诵《孝经》Ml,即熟读,无一字「可Pl］,乃喜。

孺人卒，母何孺人亦卒。周氏家有羊狗之痫［32］。舅母卒，四姨归顾氏，又卒，死三十人而定。惟外祖与二舅存。

孺人死十一年，大姊归王三接，孺人所许聘者也。十二年，有光补学官弟子HL十六年而有妇，孺人所聘者也。期而抱女，抚爱之，益念孺人。中夜与其妇泣，追惟一二仿佛如昨，余那么茫然矣。世乃有无母之人，天乎？痛哉！

［注释］［1］本文选自《震川先生集》卷二十五。先妣(bi):已经去世的母亲。妣：母亲，只用于称亡母。

［2］孺人：明清时用来封赠七品以下官员的母亲或妻子的名号。

［3］弘治元年：公元1488年。弘治是明孝宗的年号(1488-1505)o［4］来归：意为嫁到夫家。归，出嫁。

[5]期(ji)：一周年。

[6]殛：早逝，还没有成年就死去。

[7]不育：指流产。

[8]妊：怀孕。

[9]数(shub)：屡次。颦蹙(pin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