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修辞与意义迷失——现代中国文学“恶”的叙述及其思想史观照.pdfVIP

历史修辞与意义迷失 现代中国文学 “恶”的叙述及其思想史观照 周保欣 内容提要 20世纪中国文学恶的叙述，与现代中国社会的特殊矛盾和文化内生性问题互 为表里。叙事形态上，主要表现为传统恶、阶级恶、都市恶三种基本样态。在启蒙主义 道德假定和现代社会特殊矛盾影响下，恶的叙述呈现出鲜明的历史化修辞特征，人的自 在恶被历史的外部恶所遮蔽；由于恶担当着特殊的批判功能，被作家不同程度地赋予价 值正当性。而恶的历史化修辞与 “历史”自身的复杂多变，传统文化结构 中忏悔意识的 缺席，使得作家对恶的批判缺乏有效视点，导致对恶 自身的批判不足。同时，启蒙的 “半 身不遂”，还使得现代作家恶的叙述过程中普遍存在对 “人”的习惯性轻蔑。 对恶的叙述迷恋是现代社会人类文学的共同特点，中 恶之标准为理 ，视其欲之合理与否，而善恶由是判焉” 。 国和欧美世界的文学均是如此。中国现代文学领域恶的问 作为道德理性最集中体现形式的 “三纲五常”，构成古代中 题，学术界已有较多的研究，但不少都把它归落到西方现 国社会的最高德 目，符合纲常伦理的则为善，背离纲常伦 代主义影响这个层面，这显然不够。作为道德哲学的基本 理的则为恶。正是如此，古代中国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形象， 概念和实践形式，我们知道，恶的形成与特定民族、时代 多为纲常伦理的叙事诠释，善莫过仁君、忠臣、孝子、节妇、 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等密切相关；中国现代文学受西 侠士 ，恶则不外是昏君、奸臣、逆子、奸夫、淫妇、无赖等。 方文学影响是不争的事实，但恶的叙述却有着本土社会、 ((三国演义》中曹操之 “恶”不在其德而在其 “奸”；刘备 思想、价值视域的特殊性。单从文学交往层面研究，而不 虽然个性柔弱，却可驭 “智”如诸葛 ，“勇”如关、张，是 揭示其与本土社会、历史与文化的动态关联，显然不具备 因为他代表着 “仁”这个更高级别的文化符号 (著名学者 学理的说服力。正是如此，本文将把现代以来中国文学领 杨义论及中国古典名著 “主弱从强”模式时，曾有分析)， 域恶的问题还原到中国社会、文化发展的历史特殊性当中， 水浒传》中武松、李逵等的滥杀无辜，因为合乎 “义”的 通过两者的互动考察，探究作家富有现代意味的恶的观念 价值取向，其行为亦很少受人诟病。 建立的过程，恶在文学领域演化的路 向与审美表现形式； 这种由道德理性判别人的善恶的方法，弊端在于把 同时，通过对作家思想局限的把握，分析作家恶的叙述存 “人”当作道德理性审判的对象而非发展的目标。五四前后， 在的问题。有必要说明的是，因为 20世纪中国社会的转型 在近现代启蒙一人本思想影响下，作家们开始以人为价值 经验的内在共通性，本文将打破 “现代文学”与 “当代文学” 视点 ，重构新的道德知识谱系。周作人说 ：“人的一切生活 的学科壁垒，将20世纪中国文学作为整体分析对象。 本能，都是美的善的，应得完全满足。凡是违反人性不 自 然的习惯制度 ，都应排斥改正。” 周作人这样的判断当然 不对 ，因为人之本质并非就只有善而没有恶，但在五四时 期对 “人”的张扬主流声音里，这样的判断是不会遭到辩 诚如德国伦理学家包尔生所说，这个世界 “不可能有 驳的。基于如此时代意绪，五四时期的许多作家，在道德 任何具体存在的普遍道德”，“每个民族都有它 自己的特殊 判断上都刻意去颠覆以 “理”辨 “欲”的传统模式，而是 生活理想和 自己的道德” 。所谓善恶问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