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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文学大家与读者文学史 — 从毛姆说起 口邵燕君 毛 姆 的味道 很多人说 ，毛姆之所以深受读者欢迎是 因为 风格的写照。那种带有商标印记的 “毛姆味道”大 他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这话没有错。然而对于一 都出现在描写他充满蔑视却又毕生追求的上流社 个靠写小说吃饭发财的作家来说 ，讲好故事实在 会中，他的描写风格恰如描写时象本身，寒冷如 是基本功。我觉得一个经久不衰的畅销小说大家 冰，但醇如美酒。他谙熟这个庞大系统的机关花 吸引读者的魅力不在于情节而在于趣味，前者可能 样，一边不无炫耀地向读者展现贵族生活的繁华 影响发行量，但后者决定了重读率。而重读率正是区 似锦，一边充满机锋地不时向读者递来嘲笑的眼 别一般的流行作家和雅俗共赏的大师的标志。 神。读者接下了这眼神，就产生了一种心领神会之 套用一个传统的说法，如果情节是骨头，那么趣 感，这是我读毛姆的最大快乐之一。 味就是肉。那些看似闲笔的经验细节其实最可以体 一个创作力旺盛的小说家的趣味不但要精 现作者无可替代的风格魅力，同时展露他们的真实 妙，同时也要丰富。他必须掌握好重复与创新的比 品位。那种独特的味道就像商标，在他的每一部作品 例。美国的 《书评家》的一项调查表明:一本新书， 里打上印记。确有人讽刺毛姆，读“者只认他的商标， 如果它的创新率低于01 %，读者是没有兴趣的; 而 它保证把货送到府上”。我倒觉得这是一个有 良好素 它的创新超过了03 %的话，读者同样也是没有兴 养的职业小说家对喜爱他的读者应尽的本分。我并 趣的，大多数读者不会像职业读者那样愿意接受 不认为畅梢小说作家就一定要迎合读者趣味，至少 全新的挑战。毛姆总有新故事可讲，他漫长一生的 高明的畅锗小说家不必如此。即使从纯粹经济的角 不停游历和对 “真实故事”的孜孜探寻使他获得了 度考虑，创造一种令读者向往的趣味也比迎合他们 丰厚的回报。读者从熟悉的 “毛姆味道”中感到愉 本身具有的趣味更能吸引读者。如果考虑到肯打开 悦，又从新故事中获得惊奇。 钱包的人中既有俗也有稚，并且稚到足以欣赏其他 有人把毛姆作品的广受欢迎归因为异 国情 大师创作的水准时，小说家除了尽心竭力表现出自 调。这种说法里含有贬义，它把毛姆的丰富降格为 己苦心追求的东西以外，不大可能有玩花招的余力。 猎奇。实际上，毛姆尽管写的是太平洋诸岛上的故 我喜欢毛姆小说首先是喜欢他的味道，优稚 事，他关注的仍是那个 上“流社会”。他写的是那些 简约，冷峻讥俏，通篇闪耀着智慧光芒。诸如这样 被放逐的人和 自我放逐的人。我们不能忘了，毛姆 的句子: 我“不是个很富有同情心的人，只不过像 足迹所及的天涯海角，其实都是英法的殖民地或 匹老战马，一嗅到峭烟的气味就警觉起来。”(见短 半殖民地。异域的环境使他一向致力于剖析的复 篇小说 本《性难移》丁少良译)这也几乎是他创作 杂的人性有了新颖多样的角度。 毛姆 的神 性 有人认为，畅销小说作家必定肤浅娇情，缺乏 级的读者。因为纯朴，所以标准愈加苛刻。 严肃真诚。这种说法不但是对作家的侮辱，更是对 毛姆的引人之处并不止于 “味道”美妙，更在于 热爱他们的读者的侮辱。因为，相对于专业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