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认同的形成》.pdf

中华认同的形成 邓曦泽 华夏族民从两千多年前就开始保持着 成一个一以贯之的以欧洲为区域的国家认 对本文明体系的高度认同，并且这种认同 同。尽管我们可以把基督教视作欧洲基本 对这个体系作为一个庞大国家的领土完 文化认同（至少是其重要部分），但是，这 整、政治统一，以及体系内各种交往的有效 种认同与中华认同的差异颇大，因为中华 进行，发挥着极大的促进作用。能像中华 认同是一种综合认同，不仅是文化认同（道 文明这样在一个广大区域内数千年保持高 统、学统），而且是政治认同（政统，虽然周 度认同的文明，在世界文明史中绝无仅有。 秦有巨变），还是地域认同，并且地域认同 非常明显和强烈。历代官方关于保障金瓯 中华认同的形成问题 无缺的政见、政策、行政军事措施很多，并 且，在文化倾向与心理上，无论官民，都希 从春秋以降天下大乱开始，到秦始皇 望国家领土完整统一，这从历代的边塞诗、 统一天下，前后达550余年，而从春秋开 促统诗中可见一斑。相较而言，欧洲国家林 始，大国兼并小国，到了战国，主要是七雄 立，各自为政，虽然可以说形成了基督教认 把持天下。群雄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兼并其 同，并且不断有人试图整合欧洲，但是从来 他诸侯，统一天下。让人奇怪的是，为什么 没有形成一贯的欧洲认同。 群雄不是越打越远，而是越打越拢，最终统 欧洲认同区别于基督教认同的一个特 一？当时，居然没有一个诸侯会这样想： 征是：欧洲认同必须蕴涵地域认同，而基督 “我退出竞争，退出周王建立的天下秩序， 教认同则不必蕴涵地域认同。二战后，欧洲 自成一统，我不与别国争，不吞并别国，别 进入新的整合历程。从1946年9月丘吉尔 国也不吞并我，大家相安无事，各自为 提议建立“欧洲合众国”开始，到1967年欧 政。”诸侯想的都是如何吞并别国而统一 共体的正式成立，1993年欧洲联盟的正式 天下。春秋战国是中华认同形成的关键时 成立，再到2009年选出“欧盟总统”（欧洲 期。历经时间长久、波及面广而严重的动 理事会常任主席），欧洲越来越象一个“国 乱，天下居然没有散，反而形成了更加稳固 家”了。 的秦汉大一统模式。是什么原因使诸侯国 中华认同的形成，是过去的事；欧洲认 只思聚而不思散，最终统一为一个国家，这 同能否最终形成，是当前的事。如果欧洲认 是中华认同的关键问题。 同能真正形成，欧洲整合为一个国家，并将 与中华认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欧洲认 对未来世界产生巨大影响，会导致世界地缘 同。虽然欧洲文明也很古老，但却没有形 政治的深刻改变。在今天，欧洲一体化进程 中华认同的形成 7 的影响是渐进的，我们看不到它有诸如苏联 于任意群体的成员之间的交往都适用。并 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苏联解体此类 且，这里的经济交往不是广义的利益交往， 事件所产生的直接而巨大的影响，但是，国 而主要是指物质利益交往。因为任何人首 家认同的形成及其影响，根本不能着眼于短 先都需要满足基本的物质需要，才谈得上 期来考量。对于国家认同而言，几十年只是 其他需要与发展。经济交往会面对如何交 小尺度，百年算是中尺度，数百年才算得上 换与分配的基本问题。在经济交往时，如 大尺度。所以，考察中华认同，不仅对我们 果对每一次交往的具体方式都采取临时协 加强中华认同有裨益，而且对我们理解当下 商的方式，则交往成本巨大。为了降低交 的欧洲认同问题也有裨益。 往成本，需要商定一些处理同类交往行为 的规则。一旦涉及规则，就涉及规则的制 中华认同的经济基础与政治基础 定、执行等问题。于是，当经济活动与规则 相关时，就进入了政治领域。经济因素与政 中华认同是一个具体的认同事例，对 治因素在国族认同形成中的作用，乃是为 此类认同的一般概括则是国家认同。其 国族认同提供基本的交往基础。 实，“国族认同”这个概念更准确，因为国 对于中华认同的形成，经济、政治因素 族认同的涵盖范围比国家认同更为宽泛， 都是在天下观念中发生作用的。中华文明 因此，中华认同更应被视作国族认同。 很早就形成了天下观念与天下视野，也就 理解国族认同形成的两个维度，一是 是形成了蕴涵区域要素的体系观念。《尚 经济、政治、文化这个框架及其次序（尽管 书·尧典》开篇就说：“钦、明、文、思、安安， 这一组概念自身的区分尚有问题，但对理 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 解一个社会而言，目前尚无可替代这些词 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 汇的概念）；二是时间。前者突出的是，必 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此言是 须在经济、政治与文化这个结构中理解国 天下观念的最早出处（而此言前的“光宅天 族认同，并且，国族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