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钱璱之先生.doc

留得钱门风雅在 中原文物未消沉 ——怀念一代清儒钱璱之先生 古来圣贤六经四书所传之精义，在本仁祖义、敦诗悦礼。自古至今，自东至西，礼存则治，礼废则乱，毋庸多言推证。修身齐家、建邦立极，咸必先明于斯理。六经茂典，百王仰则。四学崇教，千载垂范，儒家经义历两千载流布弘扬而不衰，代有良师故也。 自清季末岁至十年动荡，戎马交驰，海内喧嚣，是非莫辨，德化失宣，周孔之教泯焉将坠。生灵毁于涂炭，圣贤难宣至理，皆乱世之状，劳于力者生已不易，何况文士儒者不谋违心之职而苦守清贫乎。 阳湖钱氏一脉，自清末钱向杲先生而下，经钱名山先生、钱小山先生，传至钱璱之先生，四代文儒，均历乱世。然钱氏一门能以大德弘道，诗书传家，四代育人，清贫持洁。四代皆为当代及后世之师表。 钱公璱之先生曾祖钱向杲先生，清朝举人，以教书为业，筑“寄园”，精研国学经史并收徒授课。平生慷慨尚义，心系国家存亡，历时十年著成《夷夏用兵鉴古录》40卷，并著有《九峰阁诗集》。自题诗云：“寒窗依旧一灯青，岁岁埋头史复经。”乃其生平之写照。 钱公璱之先生祖父钱名山先生，江南大儒，海内盛名，诗书高妙，笔墨大异于当时同光之风，如万钧之洪钟，无铮铮之细响。然生不逢时，虽光绪末年科举进仕，心系众庶福祉而入朝为官，然未几即视透糜烂，旋致仕归乡，设馆课徒。门下高徒云集，著述等身，如《名山集》、《名山问约》、《名山诗集》、《良心书》、《名山易说》、《阳湖钱氏家集》、《课徒草》、《文省》、《名山丛书》等。名山先生清苦一生，以宏才化育学子，以赤诚赈济黎民。民有清誉，世无疑义。终因困病而逝，举国文士闻知莫不哀悼。名山先生西去前有诗云： 我以诗事天，不得无诗死。 气急言语尽，尚有心在此。 可见一代通儒赤诚之诗心。 钱公璱之先生之父钱小山先生，亦大有清名。继之愈富，传之愈精，不在乱世为官，重教从教，诗书传乃父之风。小山先生诗词存世近万首，以七十年心血著成诗集《结网吟》，风格清新隽永。名山老喜其家风得传，题诗曰： 老夫未了名山集，儿子新成结网吟。 留得家门风雅在，中原文物未消沉。 此诗道出名山老人弘愿，不欲中原文化沉沦汩没也。故借作本文开篇之题。 我曾购得小山先生手迹一幅，把玩品读，知小山先生书法用笔骨力苍劲，气势宽古高远。 钱门大雅传至钱公璱之先生，家风仍然醇厚。踵武赓续，道承正统，艺传家风。钱公仍以育人为事业，其有“重教”诗句云：“自是英俊成部落，已看院士列如林。”可见钱公重教之心。钱公书法，笔随意走，全无局促，实得自家风之熏陶，非一般苦力临描可得。钱公诗文，亦非一般泛泛之辈可学而成。 四年前伏暑之际，先师虞逸夫先生已寿高九五，目力不济，故命我往常州，一则到师祖名山先生墓前拜祭，一则看望谢伯子先生及钱公，并就译注名山先生之著作《良心书》之事请教钱公。钱公当时已八十有三，迎面而见，乃儒雅之士、倜傥君子。钱公点注《良心书》，小处于格式标点，大处于典章释义，举重若轻，信手拈来。但字斟句酌，谦恭严谨。净耳恭聆教诲，始初知钱公含章秉文，儒雅形于外而慧于中。 诗词落笔，至精至纯，至凝练至高雅，一句之中涵天盖地，一字之间状心描神，写尽喜忧哀怨、情景理义。其法也，或显或隐，或博或微，或妙喻或深省。我辈识浅，身游于四海而心囿于斗室，往往不得其法而未能畅游诗文之化境。钱公则深得其法，虽年高而稍有耳背，然神思周密，情趣高古。读钱公《诗国常州一脉新》及《浅谈苏轼的比兴寄托词》，能知钱公学养之一斑。 纯而不杂、静而不浊曰清，具清识，复清高，得清望，钱公实乃一介清儒。《良心书》本医心之方，济世良药，为名山先生学问之大成。钱公所译注之《良心书》使人一目了然，更使我得见钱公之学问根深枝茂。博不溺心。博已至难，深造更为不易，我辈当知钱公学问素养绝非一日之功。 自此之后，钱公常有信赐教。并常寄赠《舣舟诗荟》及《舣舟论丛》等新刊。壬辰冬尾，钱公又有新诗三首寄来，其一曰： 迎春楼上看常州，高塔天宁似并头。 却愧低眉望藤馆，仰苏学步老难休。 新诗之外，钱公还手书“与时俱进，随遇而安”尺幅赠我。儒家义理至今两千余年，后学如不知反躬自省，与时俱进，则易沦为腐儒。此是钱公对儒学经久不衰之卓识，亦是钱公对我辈治学之期许。 春节期间，我在湘北僻壤乡村作贺春四言一首，不敢持布鼓而过雷门，后由谢伯子先生之子谢建红先生转呈钱公座前，曰： 龙腾广宇，民乐小村。牧牛放马，不王自尊。 往来礼在，雅乐无存。高士隐者，古来传闻。 客来鸡飞，丐过犬鸣。锱铢常较，喜怒性真。 小贫自在，悲欢由情。帝力何有，自凿自耕。 驱车会友，古渡无人。剑化耒耜，盗变书生。 拥炉夜读，得失寸心。似觉似幻，灯烛迷津。 妙趣偶得，超凡入圣。高枕入梦，是非浮云。 壬癸更替，无旧不新。方今太平，寿当百春。 钱公尝言有几字可改，我正期盼钱公斧正，岂料钱公以一介清儒之姿，不愿挣扎于医馆刀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