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精神、病气质.doc

牛精神，病气质 　　　　　　　　　　　——贾平凹小说中“病牛”意象的解读 王昱娟 （西北大学 文学院，西安 710069） 摘要：作为一个风格多变的当代作家，贾平凹小说中却有着一个可说是贯穿始终的意象——病牛。无论是《废都》以及《小月前本》中对这一意象几乎相同的描写，还是其散文中对“牛”的描述，无一不令读者体味到作者的独特之处，即，“牛精神，病气质”。本文将对由此而伸发的关于农耕文化与城市文明的冲突与融合以及病人的生命意识与反抗绝望进行思考与解读。 关键词：贾平凹；牛；病 贾平凹对牛的感情，正如他对故乡商州一样，爱怜，也惋惜。这位作家素以高产著称，而其风格亦被众人谓之多变，即便是潮流当前，也总是反其道而行之。或曰，读贾老师的作品，每一部都是一个味儿，没有重样儿的。的确，从人到兽，从农村到城市，从奇人异术到凡人琐事，从听来的故事到自己的哲学……作家尝试了多种题材多种风格。然而，这看似并不重复的写作，实际上总有一些相通的东西在其中，比如说，民间的美好情诗情结[1](p285)，再比如，“病牛”意象及其所显示出的作家自身对于农村与城市以及传统与现代冲突的思考，还有对人的生命的关照与反思。 本文将主要通过对贾平凹小说中“病牛”这一意象的浅要分析，探求作者对农耕文化与城市文明的思考，以及对“病”的思索与人生哲学。 一、农耕文化与城市文明的冲突与融合 且不论鲁迅先生著名的诗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中的牛精神，“牛”这一意象，在中国文化里所代表的精神特质早已有之，并且千百年来为人们所称道。牛是中国人最熟悉的农耕文化的符号。牛是中国农民的宝贝，是财富的象征。从古到今，中国人通常将人的许多优秀的品质附着在牛身上，如吃苦耐劳、憨厚勤勉、忍辱负重等等；将一个人比喻为牛，在中国是很高的赞赏。 贾平凹说过，我是一个农民。牛，作为农民在农耕这一过程中的得力助手，对作家而言，可说是有儿时的回忆，有长大后对乡村的认知，亦有对哲学的联想。除了实用之外，牛具备许多美德。温驯、勤劳、耐苦是牛性格上的特质。但牛脾气一发，倔强的固执也会难以消受。这些特质形构出牛的精神，成为人与人之间互勉的座右铭。[2](P81~82) 在贾平凹早些的作品《小月前本》这部中篇小说当中，“牛”的意象较为简单。这头牛仅仅作为农耕的一个符号化的代表，经历了生病、劳作，直至最后由于胆结石而死亡，这头农村牛并没有成为哲学家，它甚至没有一分一毫的思考。因为没有离开农村进入城市的经历，这部中篇小说当中的牛，是一头纯粹的，象征农耕文化的“牛”，尽管与《废都》中的牛有相似经历，却远远不如后者当中的牛有“人性”，环境的改变无论是让人还是让牛都变成了哲学家。 从农村来到城市，牛感到无所适从，“潜意识里是拉着一张犁的”，无论生活方式发生了何种改变，这张犁都潜伏在它的意识当中，令其难以摆脱。正如《废都》这部小说中所描写的，牛的意象直接代替作家本人，表现得“像个哲学家”。它不仅“通人性”，更善于思考农村与城市，自然与文明，人类与野兽关系的哲学问题，并且以人的口吻、牛的身份向这个世界发问“社会的文明毕竟会要使人机关算尽，聪明反被聪明误，走向毁灭，那么，取代人而将要主宰这个社会的是谁呢？” [3]这位“牛哲学家”的思考可以说正是道出了作家自己的心声。作为一个当了十多年农民的作家，尽管在城市中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然而其骨子里的农村情结，其消磨不掉的商州情怀，总是让他在城市的生活中感到无所适从。可以这么说，即使作家生出了一副城市的皮肉，骨子里的鲜血跟骨髓却依然是故乡的山山水水和乡里乡亲。 在贾平凹眼中，万物皆有灵性。即便是一块不会说话不会动的陨石，也会黑黝黝地卧在“我”家门前，牛似的模样。在《丑石》这一篇散文当中，牛成了石头的象征，沉默地、稳固地，给人们呈现出一幅常现于农村乡里、田间地头的“卧牛图”。“那种不屈于误解、寂寞的生存的伟大”的精神不仅仅是丑石所具有的，更是“牛”所具备的美德。尤其是在作家来到城市后，经历了人生的崎岖坎坷，其间种种遭遇之后，那种牛一样的生存姿态，成为了他在经历了城市对其乡土气息的磨砺之后的生存之道。 然而沉重的失落感总是此消彼长，城市的包容性还是不足以让作家找到归属感。以至于借牛之口发出“自己不理解人，不理解拥挤着人的这个城市，是不是自己不是人也没有注册于这个城市户籍的缘故？”的疑问。然而，即便是在城市当中安家落户，也不能够消除作者对农耕文化与城市文明之间的距离的怅然。在作者眼中，很难说二者之间哪一个是更高级的文明，对牛来说，回归山野是其一心向往的归宿，然而对作家自己，“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矛盾心理，令他再难以回到农村了，城市生活的喧嚣让他感到厌倦甚至畏惧，然而城市生活的便利与舒适又使他产生了难以摆脱的依赖性。这种情绪又成了牛的自嘲式思考，“感觉良好地以为自己是个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