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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史的向度* 袁江洋 （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北京，100010） 摘 要 本文旨在发展一种系统的科学史学史分析。作者通过分析不同科学史研究者心目中所分别抱有的旨趣或动机、所分别认定的认知目标和对象、所分别采纳的研究角度和方式、所分别追求的认知价值和意义，识别、区分科学史的不同研究向度并描述科学史研究之向度空间。与此同时，作者通过分析这一向度空间的结构及纵向演变机制，以理解科学史研究的整体发展格局（科学史编史思想的纵向发展和横向互动，科学史与纵、横两方向上的相邻学科之关系）并凸现科学史研究者的主体特征。在此基础上，作者还国内科学史研究之发展情形进行分析并提出自己的看法。 关键词 科学史，科学史学史，向度，向度空间 中图法分类号 G3-09 史学史研究是史学理论研究的基础，其目的在于理解史学的发展与史学家的思想及工作。历史学在西方于19世纪下半叶发生建制化-，而史学史则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开始成为一个专门的研究领域。如果说兰克 (L. von Ranke, 1795-1886)客观主义史学的崛起促进了历史学的专业化，那么对兰克史学的反思与批判则导致了史学史研究以及史学哲学的发展。史学史首先表现为对历史考据方法的总结与批判，在今天它已发展成为历史学的一门分支学科。80年代以来，史学史越来越受史学家重视。1980年布加勒斯特第十五届国际历史科学大会上成立了编史学国际委员会，史学理论刊物《史学史》、《史学研究国际年鉴》随之创刊。 科学史完成建制化的时间是50年代末60年代初，与此同时，科学编史学（科学史理论研究）也开始兴起。一个突出的标志就是History of Science杂志于1962年的创刊。就其性质而言，History of Science杂志是科学编史学性质的刊物。这份在今日之科学史界已极具影响力的刊物，在其办刊宗旨中声明：它专门发表围绕科学史、医学史、技术史及其中的一些专题进行分析、综述和评论的文章，不发表直接探讨具体历史事件、人物或过程的科学史研究论文。科学史职业化近40年以来，尽管科学史家对科学编史学表现出了一定的的兴趣，但较之于具体科学史研究而言，科学编史学（包括科学史学史在内）的发展仍然是相对滞后的。在要求发展科学编史学、提升科学史研究的理论水平方面，科学哲学家似乎显得更为迫切。事实上，在科学哲学家阿伽西(J. Agassi)于1963年出版其《走向科学编史学》[1]一书十多年后，由科学史家撰写的第一本科学编史学专著，即丹麦科学史家克拉夫(H. Kragh)的《科学编史学导论》[2]，才于1987年出版。区别于惯于以科学哲学方式思考他们所关注之科学史理论问题的科学哲学家，科学史家惯常以史学史的方式进行史学理论思考；在此方面，不少科学史家针对不同的专题或子研究领域撰写文章，发表见解，但很少有科学史家致力于撰写较为全面的、综合性的科学史学史著述。狄布斯(A. G. Debus)于1984年写有一本薄薄的《科学与历史》[3]，至今我们仍可以说这本小书是目前可以找到的最好的科学史学史著述。 科学史学史、编史方法研究的滞后已经并且还将会对科学史理论与实践的整体发展造成阻碍。今天，成功的综合性科学史著作十分少见，科学史家亦愈来愈远离社会受众，很像是工作于狭窄领域里的专家。当他们谈到史学理论问题时，也往往难以摆脱具体的、局部的史学研究的限制，对他们自己的思想和工作作深入的哲学反思和批判。历史思维，只有在具备了反身性后，才具备真正的批判力，即自我批判力。欲获得这种反身性，要求历史家将思维的矛头指向史学思想，但这只是一个形式上的要求；在实质上，要求历史家在历史观上真正将历史与现实统一起来，因为历史家总是生活于现实之中。 科学史学史研究科学史这门学科的历史与科学史家的思想。它包括：对这门学科作发生学研究，对科学史家所关注的问题、所运用的方法、所追求的目标及价值随时代推移、社会发展而发生推移、转变或发展的历程进行研究。 本文将通过对科学史研究形态和方向的辨识与鉴别，探讨科学史学史的一种一般分析框架：科学史的向度分析。这样一种分析，将有助于我们理解科学史的整体研究格局及其演变，也将有助于我们理解我们这门学科的性质以及我们自身的价值与使命。 1 科学史研究的向度分野 库恩(T. S. Kuhn)在为《国际科学史百科全书》撰写“科学史”词条时，将科学史划分为科学内部史(internal history of science)与科学外部史(external history of science)。内部史关注科学知识之成长过程，而外部史则把科学放在社会文化背景中加以考察。库恩进而区分了外部史的三种形式：科学建制史、思想史家对科学对西方思想的发展所产生之影响的考察、结合建制考察与思想考察以研究某一狭小地域里的